這個星期日上午八點四十分左右,學務處江主任在家接到校長從校長室的來電,「江主任,麻煩九點鐘來學校一趟有要事商討。」

        「校長,大概是關於什麼事?」江主任一點納悶為何需要緊急在假日跑一趟學校。

        「昨天我來學校參加活動,有一個家長跟我抱怨莊老師,整整complain了半個小時。我想這件事要趕快處理。」

        「這位家長又來校長室了嗎?」江主任以為家長又來了。

        校長這端停頓了一下。

        「喂?」江主任拿著手機走向窗邊,感覺收訊不良。

        幾秒鐘之後,才聽到校長回應:「學生家長(爸爸)要離開了。」

        「好,沒問題。我九點鐘到。」

        校長吁了一口氣,只能將計就計了。

        兩分鐘之後。

        又撥一通電話給秘書,也請秘書九點鐘到校長室。

        然後,再撥一通手機給教務處林主任,約十五分鐘左右的通話時間之後,掛上電話時手機顯示時間是八點五十八分。或許想在這位投訴莊老師的家長面前,透過跟教務主任的對話,讓家長瞭解接下來的處理方式。

        秘書到校,看了一眼手錶,八點五十五分,一如往常,秘書習慣提早五分鐘到達緊鄰校長室的秘書室好整以暇,而秘書室與校長室之間有一條連結通道。

        校長見秘書一進秘書室立即以內線電話告知秘書先泡個咖啡,「順便整理列印一下待會兒要給家長參考的書面資料。

        「校長,我知道了。」秘書打算先泡咖啡,再從電腦找出之前莊老師送過來,對班上學生的輔導紀錄,可藉由這份資料平息家長的疑慮。

        咖啡還沒泡完。

        秘書就見到一位看似家長的中年男子有些怒氣沖沖地快步走出校長室,此時正穿過通道在秘書眼前經過,而校長則跟在後方試著安撫,「你不用擔心孩子的權益受損,秘書正在整理莊老師的資料,要不要等一下?就快好了,參考一下,別這樣子。」

        這位戴墨鏡、身穿NIKE外套的家長,頭也不回快步離開校長室,校長似乎急忙解釋什麼跟著追了出去。

        秘書餘光瞥見這位家長NIKE的打勾背影往校門口走去,完全不理會校長的解釋。

        在秘書眼裡,這雙隱藏在墨鏡後方的眼瞳有著無比殺氣似的,讓他也一時慌在咖啡機前,下意識望向掛在牆上的鐘,九點零三分。

        秘書心想不是才叫我準備資料,怎麼不到幾分鐘,人就要走了,真的有這麼生氣?是溝通不良嗎?頭也不回的,NIKE先生對莊老師的誤解可深了。印象當中,莊老師在校的表現雖然不是特別可圈可點出類拔萃,但至少盡心盡力。

        秘書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趕緊打開秘書室的電腦試圖尋找莊老師之前建立的班級經營資料檔,焦急的手指點選滑鼠,卻遍尋不到檔案可供列印。

       

        四天後。

        「這感覺好像要嫁禍給秘書。」許組長直言。

        林主任只是淡淡地說:「我只是借用秘書對校長的唯命是從。」

        組長直覺這話中有話,果然和他推測的一樣,內情不單純。

        「所以,找秘書來校長室,是主任你提供給校長的意見?」許組長試探著問,腦海正模擬當時可能的實情。

       

        時間回到四天前的事發當時。

        秘書在自己的電腦裡遍尋不著莊老師的資料,心想搞不好校長桌上有書面備份,情急之下,立即走到校長室,校長室的門沒關上,直接來到校長辦公桌上急忙翻找資料,如果校長可以攔得住家長,或許就能藉由這份資料替莊老師解圍,向家長解釋其中溝通不良的誤會。

        翻找的同時,他想到之前有一回經過莊老師上課的班級,學生們正埋頭專心寫習題,莊老師也沒藉機坐在講台前休息,則是默默拿起掃把箕斗打掃教室內的零碎垃圾,營造舒適的學習環境。

        校長有點氣喘氣喘吁吁停在川堂,眼看著(目送)NIKE的背影……

        這時,林主任也來到川堂。除了他們兩位,整個川堂空無一人。

        林主任看了校長一眼,似乎彼此心神領會了什麼。

        一轉眼,「江主任!」林主任遠遠看到學務主任從川堂另一側走了過來,「江主任,剛剛校長在電話中跟我講了一些那位家長對莊老師(身為該班導師)的不滿之處。」

        校長則靜靜站在一旁,讓林主任當他的發言人。

        莊老師身為該班導師,對於該班家長的投訴,負責管理(協助)導師的學務處江主任問起:「家長投訴的事項是什麼?」

        「嗯……」林主任頓了一下,「家長在校長辦公室,抱怨了一大堆,最主要在指責莊老師不盡責,讓班上的讀書風氣不良。」

        江主任心想,『讀書風氣不良』有點籠統,而且盡不盡責跟讀書風氣沒有直接關係吧,「有更具體的指教嗎?比如說,班上的秩序、整潔問題,還是莊老師或班上其他任課老師與學生相處(溝通)有不良的狀況嗎?」而且之前都沒聽說莊老師班的家長有過什麼意見。

        林主任推了一下眼鏡,一個深呼吸,「家長沒提到整潔秩序,也沒說學生相處的融洽問題。」

        江主任平常於早自習和午休巡堂都能看到莊老師盡責隨班督導整潔秩序,可見這位家長的確沒有無理取鬧(誣告),但讀書風氣不佳的觀感見仁見智,讀書風氣並不是像秩序整潔可以立竿見影,讓人有一個明確判斷好壞的指標。可以猜想這位家長的孩子成績應該敬陪末座,家長管不動了才會來學校討救兵。

        「還是有提到莊老師,或班上的哪一科老師,在課堂上沒有盡到教學義務遲到或早退的?」學務主任以隨口試探的語氣,正想接下去再細問時,校長插話:「反正莊老師就是缺點一大堆」,並露出「我是校長,我說了算」的凌厲眼神。

        「沒關係,我來跟莊老師溝通。」林主任趕緊緩頰,不知道是避重就輕閃躲江主任的追問,還是林主任真有一肩扛起解決家長投訴的guts

        校長走回校長室,看一看錶快九點半了。

        秘書一看到校長回到校長室,立即告知莊老師的資料不見了。

        校長微微揚起嘴角說:「沒關係啦,再請莊老師寄一份過來就好了。」

        「那位家長沒拿到莊老師的資料,那後續是不是還要再請家長來學校一趟,當面讓莊老師解釋清楚。」

        「還讓家長來?」校長像是嚇一跳似怒目望向秘書。秘書嚇得急忙低頭閃避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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