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

林主任私下找莊老師「喝咖啡」。

「好像……,有學生說你在課堂上過度強調學歷的重要。」林主任在教務處的小桌子上幫莊老師泡了一杯咖啡。

她一看到林主任的嘴臉就一肚子火,「校長在朝會不是才強調我們這一屆高三考上國立的人數創新高(表面上說是各班老師的功勞,其實是替自己的領導歌功頌德臉上貼金,也為連任鋪路),所以考上國立不重要?學歷不重要?」莊老師語帶不耐。

林主任推一下金邊眼鏡,「莊老師,妳誤會了,教育局要我們不要只是強調智育,要五育均衡。」

        莊老師心想,狗屁一堆最好是啦,討好教育局還不只是為了在校長遴選上更順利。

        「主任,我知道你的意思。」莊老師轉身就走,只留下那杯咖啡還在緩緩冒煙。

        林主任並沒有叫住她。

 

本週的週會時間舉行優良學生的選拔。

金校長先來一段開場白:「各位同學,教育局最近在推廣資訊月『數位生活‧創意無限』的相關主題,透過數位內容產品,比如用數位相機、手機拍攝生活中有創意的畫面……」校長在台上不忘政令宣導(教育局最喜歡聽話的校長,就像老師喜歡聽話的學生),全校師生們乖乖在台下聆聽,「藉由3C產品也可鼓勵老師們利用數位教材創作,提昇數位內容的製作能力,發揮更多創意的教學點子,嘉惠同學的創意激發……」他講得慷慨激昂。

    話題一轉,來到今天的主題優良學生的選拔活動,「每個班級都推派了一位班上的優秀同學,經由先前的口試與資料審查,已經初步篩選出十名,接下來請這十位候選人上台發表政見或表演才藝,最後透過各位同學手中的選票,決選出四位模範學生為本校優良學生代表,屆時將代表學校接受市長的頒獎。」

一聽到市長頒獎,台下一陣歡呼。紛紛給班上的候選人加油打氣。

「沈明諺,加油!」306班的同學期盼班上的指標人物能獲得與市長的合照的殊榮。

沈明諺緊握拳頭,「我會努力,大家稍安勿燥,專心聽台上的師長講話。」

其中,202班的朱庭萱、205的劉道昇、301的干行健也都是一時之選。為了榮譽的劇烈競爭可想而知。

「既然票在同學手上,別出心裁吸引目光才能高票。」沈明諺信誓旦旦。

他的同學陸俊達也跟著附和:「高中生講人生大道理,談什麼未來期許這些陳腔濫調都是屁話。我覺得我們要先來一段特別的舞蹈吸引目光。跳完之後,最好再追加一段笑話收尾顧票,絕對萬無一失。」

    「我已經想好笑點了。」沈明諺握拳。誰都不想看到選拔表演的場合台上頭頭是道滔滔不絕,台下卻恍恍惚惚昏昏欲睡。

    「加油!」

   

        相信十位同學都希望能進前四強。

此時,主持人的麥克風歡迎沈明諺出場。

他與班上五位同學帶來一段勁歌熱舞,台下的全校師生也不吝呼應掌聲。

為了替自己的選情加溫,舞蹈之後,他帶來一段脫口秀:(如下)

國小的時候,我的志願是當老師,因為老師可以罵人、處罰不順眼的學生。(引來台下一片笑聲)

國中,我的志願是希望變成隱形人,可以躲起來嚇同學,或是偶爾跑進福利社免費吃東西。

到了高中,我的志願朝向研發跨時代的產品,我希望有一種機器能讓時間暫時靜止,叫做「時間暫停器」,考試的時候時間暫時停止,所有人靜止不動,可以偷看隔壁的答案。(台下又是一片笑聲)

後來,我發現我從小的三個志願都被日本片給盜用了,因為我看到日本片的劇情是有個日本男優飾演男老師,他手中握有時間暫停器,喊一聲「stop兜」(日文腔),面前的女學生以彎腰嘴巴開開的姿勢靜止,任憑「體」罰。

(台下多數的男同學發出心照不宣的笑聲)

要不然就是穿了一身白色緊身衣的男優站在白色牆邊,麻痺觀眾以為自己已經融入背景隱形了,我覺得這樣的隱形人劇情有點敷衍,至少也要把跨下的肉色突起也塗成白色一體成形。

(台下的男同學還在歡聲雷動)

好,我毛遂自薦一下,為什麼我值得大家這一票呢?其實我的專長在於「抽絲剝繭、去蕪存菁」,比如說呢,一部長達一個半小時的日本肉搏(勃)片,一下載到電腦硬碟,我的手就開始忙了,大家別誤會,我的意思是手要點滑鼠挑『重點部位』看……」

台下又笑成一片。

「不是啦,我是說的重點指的是擷取重要橋段就是我的專長,就像讀書一樣要會挑重點拿高分事半功倍。」

「一部片哪裡是重點?」台下有人大聲問。

「不瞞各位,我個人的經驗中間最精彩,前段的日文介紹訪問聽不懂,最後的結尾只是讓女生收驚(精)而已沒什麼了不起。」

「所以,我一再強調,挑重點吸取精華也是一門功夫啊,我跟各位報告,一整部片冗長一個半小時,我不用十分鐘就能通盤瞭解整個採精過程,說錯了,是精彩過程。真的,別人要看半小時,你十分鐘就能享受一部片,花同樣的時間,你能看更多部,能認識更多女主角何樂不為。我要強調,這就像唸書一樣,花同樣時間,要學會提高讀書效率。剛剛說到女主角,有人問我,蒼井空跟孫悟空有什麼不一樣,我說孫悟空會七十二變,蒼井空也會變化各種不同角色,例如:空姐,女教師,女秘書,女僕,OL等等。也有問我流川楓跟松島楓的差異,我說都是日本人,流川楓是「3D」動畫打籃球的,松島楓身上也有「32D」兩顆球。如果可以拍一部「流川楓大戰松島楓」的話一定很精彩。」

台下已經笑瘋了,高中男生的共同經驗引來排山倒海的共鳴。

    「講到拍片,這些日本片每一部真的都『淦』人肺腑,不好意思,第一個字音太重了。女主角呻吟力竭……,我說錯了,是聲嘶力竭淚流滿面,嗯……對,是『淚』流滿面沒錯,所以我也抽出衛生紙,發揮我的同情心激動得五指緊握上下抽動,我是說抽衛生紙,跟著「億萬的子子孫孫」同情女主角。對了,在這裡提醒大家用過的衛生紙不要亂丟,大家不要誤會,我是強調整潔的重要,像我們導師就常耳提面命我們教室的整潔,提醒我們在教室不要亂打手……,我是說,不要打手機玩手機影響上課秩序。打那個也要把衛生紙收好,我是說打噴嚏啦。」

    台下傳來的笑聲一直沒聽過。

    「而且某些在公車上的情節,讓我學會了禮讓乘客,就像劇情裡面一有女生上車,其他的男生會禮貌自動讓座,身體馬上『站』起來,然後公車很擠女生被圍起來,剛好配合顛簸的路面來來回回運動腰部,大家不要誤會,我是強調運動很重要,所以我們要在公車上禮讓老弱婦孺,這是日本片給我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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