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學校首頁如校方預期的最新消息:「朱庭萱、劉道昇、干行健、丁偉軒同學獲選本校優良學生代表,並代表學校接受市長頒獎……」

既然已經公告註定無法更改的結局,對著網頁興歎也於事無補。

而沈明諺的同班好友「林家弘」(當時跟他一起上台表演舞蹈)認為應該有所辯駁。於是他在YouTube網站上尋求網友的聲援共鳴,將當天表演過程還原完整呈現,當然還包括被突然趕下台時的不解表情,與台下一陣的錯愕鼓譟。

影片底下註解了一段話:「各位網友,這是本校的優良學生選拔活動表演,公開場合上沈同學講到一半,有位女老師竟突然跑到講台邊制止他發言,理由是不雅語言騷擾。」

以下節錄網友的不平之鳴:

是很有自己的想法、很敢講,但僵固的教育體制底下,所以台灣不會有賈伯斯。(路人甲)

其實以後要選優良學生就直接就在台上發考卷,考這些候選人就好了啊,何必大費周章才藝表演。(癡漢路人)

我支持校方認為在公開場合的言論要四平八穩,也必須顧及女性感受,尺度上應該保守一些。(某師姊)

學長挺你,只是表演才藝,為什麼校方要想這麼多捏?真的越來越封閉了……(大一生)

講的很有趣啊,這樣就要被記過是怎樣?學生果然打不贏學校的專制。(素人甲)

學校想怎樣就怎樣,我們也不可以說什麼。(阿嘉)

學校太……了,風趣有什麼不好,死板的演講又有什麼用咧?(強尼)

如果真有性騷擾,那請全校的女生來個公投好了。(輝哥)

我坐在樓上還看到很多老師教官在樓下笑,學長支持你們。(Monkey

306班的同學更是義憤填膺,「看來大部份同學認同的眼光被否定了,或許在校方眼裡學生是集體盲目的,選出來的只是諧星,談不上優良學生。」

「憑什麼他所獲得的票數通通忽略,這樣符合公平原則嗎?意義又何在?那以後乾脆都給那些老師去決定就好了,我們也不用傻傻的花時間練舞。」

    「變是不變的真理,思想與教育也得跟著改革,制式的作法,死頭腦的想法,原來我們的學校都只是在培養代工人才,難怪台灣幾乎都在幫人家代工(FoxconnApple代工),或許這就是教育人員的思維吧。」

   

幾天後。

「影片已經有四千多人次觀看了。」學務處江主任憂心忡忡的把沈明諺的導師找來,莊老師也跟著過來瞭解狀況。

「我看主任擔心的不是所謂的內容不妥影響校譽,而是取消資格的粗糙過程引起的抗議聲浪吧?」莊老師跟導師一樣力挺自己班的學生。

有人氣的地方,才會被看到公平正義。依據「爭議爆點在哪,人氣就跟到哪」的大眾收視習性,影片觀看人數之所以迅速暴增,舞蹈新潮、內容搞笑只是輔助,最後被請下台的無奈畫面才是群聚集結的意義所在。

    「我想主任一定坐立難安如果這段YoutTube影片被嗜血的記者發現,以學校『草率罷免』的標題曝光,那校長的顏面往哪裡擺。」莊老師把話說明白了,聽得江主任一臉不是滋味。

    莊老師繼續替沈明諺辯護:「在台灣,雖然譁眾取寵不可取,卻是收視率之王道。如果要說沈同學的表演過度譁眾取寵,那也要怪媒體亂象的潛移默化。」

「萬一上了媒體,一定損壞校譽。」江主任一臉憂心。

導師心想,江主任擔心的只是萬一這件事沒處理,會影響他以後在遴選校長之路的評價。

要知道,媒體主導權才是發聲的不二定律,倘若這件事發生在(同樣以男同學居多的)建國中學,上了媒體版面,社會的輿論會偏向那一端?

學生的搞笑創意不該被抹煞?

或者,性騷擾的尺度就該如此定義?

 

    檯面上大和解了,反正除了306班,也沒其他老師力挺這件事,或許其他老師覺得不就只是每年例行的活動何必太認真,畢竟跟校長槓上也不好,而Youtube影片的鍵盤正義,有一部份「已移除評論」來息事寧人。畢竟學生和校方處在不對等的權力上,沈媽媽也擔心繼續堅持下去,對自己的兒子在校的印象非常不利。

而沈明諺跟其他當選的同學包括朱庭萱仍維持好友關係,毫無一絲尷尬,倒是大人的世界裡,彭老師間接得知莊老師與導師的力挺,在走廊上擦肩而過的眼神似乎有些罣礙,因為昨天的導師會議上,莊老師決定要為對的事「發作」一次,或者說,爭取正義。

    「我覺得,彭老師以一擋千的氣勢果然名不虛傳。」大家都聽得出莊老師不爽彭老師替自己的202班候選人(朱庭萱)護航的諷刺意味,她一人就可以抹掉千張選票,這種手法好比早期國民黨在開票過程中,故意製造停電,趁亂以抹上印泥的手指頭在選票上「彈鋼琴」亂抹,本來的有效票就因此作廢了。」莊老師能體諒彭老師身為導師,班上的朱庭萱也在本次的劇烈角逐當中,若本事件的動機來自於維護班上學生(確保當選),也情有可原。

        而彭老師也不甘示弱:「我一再強調,沈同學的演講內容讓在場的女性(女同學與女老師)受到語言騷擾,產生不良觀感。」

    同樣身為女性的莊老師也紮起俐落的馬尾,「我覺得語言性騷擾的部份有點見仁見智因人而異。」同樣身為女性(只是年輕了彭老師十歲),「我就不覺得沈同學的搞笑沾染了情色或騷擾,我還記得校長之前在朝會還在行銷教育局的創意概念,怎麼創意來到大禮堂就被封殺了?」

        莊老師的這番言論聽到與會的金校長耳裡很不是滋味,但老狐狸不動聲色繼續聆聽兩位女老師你來我往。

彭老師輕輕喉嚨:「我認為沈同學在公開場合講的不是創意,而是讓女性不舒服的騷擾言詞。」

「我問過其他女同學,她們覺得尺度還可以接受,而且很好笑。」彭老師語氣堅定。

「那是同學的認為,可是我們身為老師,我覺得他講的都是一些不入流的什麼A片女優,骯髒的影片情節。」

「他只是做了一場為了能引起同學們目光的表演,並不代表他的腦袋只有色情片,如果一樣的內容在比較開放的明星學校,我想會大受歡迎。我想我們學校的學生程度不只如此吧,會分辨什麼是開玩笑的。」

「不要把事情無限上綱成同學的程度。」

「我跟各位報告,沈同學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A片』兩個字,如果妳不懂年輕人的幽默,也請別把男同學的次文化,過度渲染、以偏概全為下流的代名詞。」彭老師的眼神裡帶著一股堅持。

「我覺得創意不應該包含情色。」彭老師有些動怒。

「是有情色的隱喻沒錯。可是我們也要尊重學生發表的創意,而不是一昧只聽得進我們大人預設(中規中矩)的『有限』創意。」

「的確要尊重學生的發言權,可大家都聽得出來有顏色的暗示,這就構成性騷擾了。」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簡敬洲的字話像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