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倆聊起他小六那年參加鋼琴比賽的往日舊事。

「那時候你沒有得獎哭得稀哩嘩啦的,你媽抱著你安慰了很久……」

升上國中之後,由於課業壓力,或許也因為那次比賽失利的打擊,他中斷了琴藝,後來鋼琴也因為搬家的緣故而必須離開他,交給了樂器中古商發落。

兒子手邊拿著筷子,腦海憶起他當初趁著搬家工人來之前,在琴身背裡偷偷刻了自己的名字,然後看著工人將曾經熟稔的鋼琴,先部份支解再分批運到樓下,送別場面的對象雖不是同學好友,但卻有如與摯友道別般的離情依依。

 那一幕,他至今永難忘懷。

「爸,其實我一直記得比賽結束後的那一天,你跟我說的那句話:『一點挫折就這樣,以後怎麼面對更多的挑戰。』,我真的一直都記著。」

    父親頗感欣慰地帶著微笑。

   「說真的,好久沒聽你彈鋼琴了。」媽媽也有感而發。

 

隨著孩子的成長,送別之後再相聚的間隔時間也漸漸拉長,由於畢業後兒子留在台北工作,休假之餘才回家看看父母,儘管老人家心裡明白孩子長大了,總有一天成家立業,而為人父母的也總會告訴自己:「送別並不是別離,而是為了下次聚首而醞釀準備。」

幾年後,兒子結了婚自己有了小孩,他才逐漸體會昔日母親送別時,為何總帶著沈重的腳步,不捨地嘴巴多掛念幾句。

後來,他決定帶著妻小搬回彰化工作生活,同時在樂器中古商的幫助下,找回當年在琴身背裡刻著自己名字的那座資深鋼琴,儘管琴弦鬆弛音律不準,調律之後恢復了昔日的音色,久別重逢的彈琴手感也慢慢復甦,客廳又再度繚繞優美的琴聲,三代同堂天倫之樂夫復何求。

 

送別時的牽掛場面免不了劃上難分難捨的等號,如果換個角度想,眼前的人離開了原本安穩的環境去探索新的領域創造無限可能,應該給予祝福,想必士別三日刮目相看。

 

 

讓他人感「受」到自己的用「心」,這就是「愛」。這是團契社工徐念慈讓陳建宇最銘心的一句話。

   

    從育幼院門口可以看見光音堂三個大字,白色建築摟空的部份像一艘船的橫切面,上頭尖尖的,並有玻璃補綴期間,隱約可以看見教堂裡的十字架,陳建宇剛從銀行下班經過育幼院門口時,兩位藍眼睛黃頭髮的外國傳教士騎著單車身著白襯衫卡其褲停在他面前。

   「先生,膩好(你好)。」帶著外國腔調的國語,兩位年輕的外國人伸出友善的手與他握一握。

   「你好。」陳建宇也點點頭,他知道這是某個教會的傳教士要向他傳教。

    他並不排斥也不好意思拒絕對方友善的眼神,但也沒太大的興趣,腦子還在想著經理早上說的那筆聯貸案。

「根據馬太福音十六章24~26,耶穌說:「若有人要跟從我,就應當捨己,背起他的十字架來跟從我。」,要『捨己』,也要『背起』,學會捨棄一些原來自認為珍貴的東西,背起另一些以為不起眼的東西。而十字架也代表「受難又復活」,經過了苦難,才得以進到榮耀的豐盛裡……」就在馬路旁邊,儘管迎面而來的北冷冽襲擊,但兩位神學生輪流傳教說理的真誠,一如嘴裡冒出的白霧般熱切,讓人難以拒絕。

 他嘴裡還有咖啡的香味時而點個頭,頭頂上夾雜的白髮跟著拂動,時而吃力地聆聽外國腔國語的福音內容,正當在衝刺事業的階段,他心頭迴盪的自然是明天開會的報告內容。

幾分鐘之後。

「真的不好意思。」他點個頭示意要離開。

 兩位神學生也漾著誠摯的笑容,最後遞上一張畫著關於基督事蹟的小傳單給他,拖著一身疲憊的建宇接過單子順手塞到牛皮長夾裡便轉身離去。

 騎著單車肩掛背包衣冠整齊的外國學生總是會不定時在路口與人搭訕,為的是傳達耶穌的愛,想必他們也清楚會因為幾分鐘的談話皈依基督教的路人畢竟少之又少,但總以耐心與毅力建構屬於自身的使命,即使圖個路人靜靜的聽他們傳道幾分鐘也不嫌少,沒有所謂的業績的壓力,卻是發自內心最認真努力地為上帝傳遞真理。

    單身一個人的晚餐,常常就在日式料理店點著高檔的生魚片握壽司、啤酒,兩、三百塊的固定消費已習以為常,晚餐之後回到住處,攤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是下班之後唯一的休閒,有點不同的是,腦裡不時繚繞那兩位外國學生真誠的臉孔,也許是匆匆就離去帶著幾分不好意思,所以現在特別掛記著,他們好像還說了什麼「捨己」、「受難又復活」之類的,眼皮越來越重……

    當他從沙發上醒來已過了一個小時,揉揉惺忪的眼皮,他很驚訝今晚怎麼這麼容易就進入夢鄉,平常閉眼假寐,腦裡依舊迴盪業務上的瑣事難以入眠。

 

    隔天,會議室裡他上台報告關於聯貸案資金籌措的部份,在投影片的聚焦光前,他詳細地為客戶講解整個資進調度與目前運用的進度,投影布幕映著他駕輕就熟的資金流量各式報表,以及在客戶與經理面前充滿自信的「陳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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