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阿斌哥哥,我已在圖書館K一天了,你有想我嗎?」星期六的傍晚,她在家裡附近的圖書館打給他。

    「當然有啊!不想妳想誰?對了,圖書館有空調會冷,要多帶一件薄外套喔。」

    「那不帶會怎樣啦?會怎樣啦?阿斌哥哥。」她又要他唸她。

    「不帶就打屁屁啦!怎樣。」都笑了出來。

        「你在哪?」

        「我……,我人在外面的咖啡廳。」他看了眼前的0972一眼,邊拿著手機講,邊走到室外。

        「跟誰?」

        「沒有啦,跟以前的朋友。」他顯然心虛了。

「好吧,明天見。」她沒察覺他的謊。

「掰。」

他轉身走進咖啡廳,就看到0972也在接手機,「是,是,好的,我知道。」她以秘書的口氣允諾電話中的要求。

「嗯……,李先生說,你的執行力很到位。」她以讚許的眼神看著他,「考上研究所應該沒問題了,李先生很重視她的學歷。」

「這是應該的。」

 

    夜星高掛、月明依舊。

    台北大城的夜晚仍是不夜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人潮、車陣、逛街、看電影、唱歌或誠品書局。

    玉里小鎮的夜空則只剩7-11的招牌明亮站立,蛙鳴協奏曲、涼風徐徐與滿天星斗。

    「今晚是特別想妳的週末。閉上眼睛,眼簾裡盡是一起在客廳看DVD的畫面,妳的手總把我握得緊緊的,尤其是看恐怖片的時候;再來,下一幕的是操場牽著手的長長影子;再來是,桌球飛來飛去……」給她的簡訊。

        「明天你有什麼行程嗎?我想去找你,想約哪?我這才想起,我們從來沒在台北碰面約會。」

        「明天我有事。」短短幾個字卻心事重重。

        她一看到這五個字冷冷的簡短回訊(印象裡他從來沒回過這麼短的簡訊),就大約猜得到要應付那位0972小姐所以沒空。

        之前總是逃避,反正這個苦惱的三角問題不會在玉里上演,但在台北卻排山倒海。

        即使是嘴對嘴的關係也要有手牽手的距離。

即使是心貼心的默契也要有背對背的空間。

 

    星期天一早,她的回訊:「今天的你有什麼計畫呢?唯一可知的是,在你的行程表上不會有我的名字,可惡我又在想你了啦。」

「妳白天有什麼行程?要去圖書館繼續用功喔,研究所快要考了。」他回訊。

     李爸爸這時從大客廳傳來一句話:「寶貝女兒,中午跟金伯伯他們家聚餐不要忘記了喔。」

啊對!她這才想起要和那位姓金的小開共進午餐。

        過了一個小時,她都沒回訊。

「白天的行程表當然沒有妳,因為只有數學試題,而晚上回到玉里的活動還不確定,不知道李小姐賞不賞臉呢?」他回訊。

    「那就要看孫老師你的誠意嘍。」吃完飯,她才有時間回訊。

    「那晚上宵夜我請,想吃烤玉米呢?協天宮前的寧夏臭豆腐?統冠旁的燒仙草?還是?」他回訊。

    「我現在想打人,想拉你的脖子啦!」

       

星期天晚上,在台北無法見面的苦衷,回到玉里完全傾訴在傳給她的簡訊中,「我可愛的姵柔,可以讓我看一下下嗎?」

「隔壁人家養的雞莫名的在深夜時分扯開嗓子嘶吼,窗外雨滴在冰冷的鐵皮屋頂上擊出規律節奏。屋內,我盤著微濕的髮尾在十個按鍵中敲出對你的想念……你也想我嗎?」

    思念的力量穿越苦衷的藩籬,既使只有匆匆一瞥。

    開門聲輕輕響起,長髮隨風飄逸,伴著一陣她專屬的體香,「我們去操場走走吧!」

    行經這條窄窄的雙十路,路燈的照映下,細長的影子手牽著手,像是要把這兩個影子黏在一起。

    整條路上沒車,也沒其他路人。

        她本來想問為什麼在台北無法碰面,但這裡不是台北,那就不提了,免得壞了此刻的氣氛。

        靜靜地走了操場一圈,此時無聲勝有聲。

    他轉過身雙手一張,把她抱得一點空隙都沒有,她雙手也緊貼他的背上,側著頭靠在他肩頸間。他忽然感到一陣小刺痛在脖子皮膚,一會兒,她的嘴唇才離開脖子。

    「照鏡子的時候,看到它就要想到我喔。」她在耳邊輕說。

    一枚象徵來過此地的小草莓,溫溫的溜進脖子的觸覺裡。

    他款款望著這雙明亮雙眸,手指輕撫白皙的脖間曲線,相對於他脖子上的同一位置,他也溫柔地淺印淡粉吻痕。

    不自覺地,他輕輕解開她衣領的第一個鈕釦。

她靦腆地眨眨眼。

    在溫軟的隆起膚觸之間,他又輕輕留下印記,再將衣領鈕釦扣上。

    她依舊頭低低的。

    「要想我喔!」在她耳邊細語。

    「我是說……,要想我的身體喔!」

    她微微點頭臉頰潮紅,「嗯,……,那我的身體也是喲。

    嘴巴不需要講些什麼,就能溝通心裡的對話。

彼此的視線緊緊地望著對方,彷彿連眨一下都捨不得,眨一次就少看一點點了。

    儘管手錶指針如往常的速度前進,但與她相處的片刻總是一溜煙的又必須道別,彷彿在她面前的時針刻意走得特別快。

    順著原路走回住處,又是那盞路燈下,地面上,除了手牽手的雙影,還多了一抹不捨。

別離前,他引用韓愈的進學解的兩句:「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要她加緊準備研究所的考試。

        「你真的跟我爸老人家一樣愛碎念耶。」國文老師一聽到平常課堂上的教學內容,從數學老師的嘴裡脫口而出,很驚訝。

        「妳不喜歡我督促妳?」他輕捏她臉頰。

        「好啦,明天我沒課就去圖書館。」

        他當然想多一些時間與她相處,但為了研究所考試,也為了遵守契約……

    星期二中午。

    「昨天,關在圖書館一整天,書本的氣息取代了你的包圍。現在,更想你了……

又一則訊息進來,「親愛的孫老師:或者,今天晚上可以在唸完書之餘,陪我出門走走。偶爾在初春之時,天氣稍有涼意,牽手散步,即使細雨紛飛,也是一件很有感覺的事情,是吧?特別是與你。別再說改天了,對於明天,未來的很多事情都說不準吶,姵柔。」

    又一則訊息進來,「我們待會兒去『玉溫泉』泡泡湯,好不好啦?」

        迫不及待,不再等他回訊了,她直接打電話過來盧,「我們是不是要把握冬天的尾聲,去安通走一走泡個湯啊!而且書唸得很累了,犒賞自己一下吧。」她蹦蹦跳跳,心情飛揚。

    她這一個多月來,真的有在用功,不知是受到他的潛移默化,還是她真的想通了想進研究所開開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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