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黃燈，出軌
「有人註定只能留在心裡，無法留在你的生活中。」這是他跟我說的。
故事聽到這，我又拿起一張李姵柔的字跡：
晚風拂面涼
樹影篩星光
昔景忽湧現
獨嘗夜滄桑
舉杯似見歡
空對飲孤單
我猜想，當時兩人可能有什麼誤會吧。
星期六早上，他在宿舍埋頭K書。
接近中午，撥了一通她沒接到的電話，應該是跟姐姐出去吧。
啃了一天的數學，爆累的。哪天考上正式教師之後，一定把這些數學參考書都燒還給柯西、傅利葉、牛頓……，這些數學怪咖。最好連艱澀難懂的數學原理也滾出腦袋，清一些記憶空間給姵柔。
「我可愛的柔，現在想我嗎？跟妳說喔……」訊息寫到一半時，進來了一通同學的來電，討論考試的事。十幾分鐘聊完後，趁還記得又撥給另一位也要考教甄的同學，討論數學科的準備方向，接下來立刻針對剛剛聊的內容翻閱哪些資料還沒準備齊全，最後還打給0972報備一下。
不知不覺時針已經走了兩格。
「我在一片忙亂的書桌前不時想著你，期盼接到你的來電，既使一句要記得拔插頭之類的關心也可以，但……」晚上接近十點，她來訊。
吁了一口氣，心想，完了！
記得八點多的時候，說三通電話之後，翻了一些資料又去外面買東西，回來後接著洗澡……，後來又趕著把還不熟的幾題算完，好像真的還沒打給她耶，他踢著地上的月光，回想過去幾個小時在忙些什麼。
正準備寫個簡訊跟她解釋是因為她姐從花蓮專程來，所以不好意思打擾她們相處之類的理由，沒想到下一通簡訊就又飛過來了，「結果，我接了六通電話……，沒有任何一個聲音是我期盼的，然後我也不知道我還有什麼立場抱怨什麼……，就好像你理當把我給你的訊息一則一則的從你的手機移除一樣。」
「……」他愣在手機螢幕前想喊冤，至於她給的簡訊已另外儲存起來，因為並想讓「0972」發現。
「不是這樣的，我要申冤啊……」他想像自己就跪在公堂之上狗頭鍘伺候。
還來不及反應，又來一則，「……，是我太過分了，其實我剛剛只想說……，我煮了一鍋飯，想為你作個飯糰當早餐……，結果興奮的心情卻變質走味了……，要得太多是不是就僭越了……」
他又想起那天她問他為什麼要去台北。
「去台北玩啊。」他匆匆回答。
她的表情多了些冷淡，他也知道這瞞不過她的。
「嗯，其實，去找一個人啦。」他想起了0972說過，在玉里不要亂來喔。
「她是誰？另一個她在台北等你嗎？不然為什麼你那麼用功準備甄試就是要考去台北，對不對？」她的表情裡彷彿籠罩背叛的落寞。
「我一時也很難解釋清楚？給我一點時間。」他緊鎖眉頭。
天人交戰、難以抉擇的困擾。
愛情的世界可以大到包容所有的委屈，卻容不下一點背叛。
「等我把台北這邊安排妥當了，我一定給妳一個交代，相信我。」
抑或，就該從此與她了斷……
但彼此已情牽羈絆分不清了，不是三言兩語可以匆匆帶過。
人在住處的她手指不安地點閱網路文章，其中有一篇「愛情紅綠燈」的內容，如下：
紅燈等在斑馬線前，如等著結婚的男人，心中只專注女友一人。
綠燈啟程下個路口，如已婚階段的男人，配偶欄只能留給老婆。
黃燈交叉十字路口，曖昧不明進退維谷地帶，抱老婆卻惦念前女友。
黃燈最容易發生車禍，為何還是有人願冒著情感出軌的危險？
只為了追求齊人之福的刺激？
老婆若沒有我的保護傘很快就會枯萎。
放不下她畢竟她沒經濟能力在家帶小孩。
前女友若沒有我細心相伴也很快青春凋謝。
體貼彼此的溫馨對待是從老婆身上得不到的。
大家都說在黃燈階段的男人最壞，同時照顧兩個女人，不被世俗接受的博愛。
壞男人說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只愛一個人就好。也許是一種心理的文明病吧。
或許將來科技發達能植入一種「抑制愛」的晶片。
屆時就真的是「紅綠」燈，只有紅與綠的分野，沒有黃的曖昧。
若沒了黃燈緩衝，為安全起見減緩感情的橫衝直撞，也就少了激情火花。
那人們的情感便能從此專一？還是更加索然無味？
文章說中了她心裡的不安。
之前，她趁他去上課的空檔，倒包包不小心讓他的手機掉出來，她忐忑查看通話紀錄，關於0972這支電話的累積通話分鐘數與平常通話的時間點，總是在接近晚上十一點鐘發話，而通話的時間都超過五分鐘，感覺就像跟遠在台北親暱的她報平安似的規律密切。
纖細手指停在綠色「發話鍵」上，是不是該按下重播與對方正面交鋒說個清楚……
她猶豫，是不是不管他最後選擇了誰，自己都不後悔與手機那端的「她」開啟這場談判（坦白）？
他還隱密藏好兩人的合照與簡訊，不讓那個她發現。尤其那張在赤柯山的山路旁大鏡子前的吻照。
紊亂的呼吸，手指與按鍵的接觸面又罣礙著尊重「類男友」的隱私（目前對她而言，他還不算是百分之百的男友），若0972只是他一個比較有話聊的異性朋友豈不尷尬，也許他會責怪自己管得太嚴黏得太緊，畢竟誰都不是對方的附屬品，人生的道路隨時有不同的訪客。
但，真的有那種通話次數頻繁，關心如此密切的「純紅粉知己」？
醋意。
猶豫。
顧忌。
賭氣。
她腦海匆匆閃過「劈腿」、「背叛」等等不良字眼，卻因為「愛」，而沒勇氣挑明面對。一句老話「愛情讓人盲目」。
嗨，是一聲點頭招呼的輕輕問候。
愛，是一份永藏心底的款款愛戀。
音相近的兩個字，所蘊含的緣份重量卻是浮光掠影相較於情伴一生。
讓兩人臉紅心跳如此地親密銘心，由「嗨」轉為「愛」。
唯有斷的徹底才能釋放彼此的心，當「愛」淡為「嗨」。
「你在哪？」她的問句透出「你怎麼可以不關心我」的怒氣。
「妳在哪？」
「我在租屋這裡啊。」
「那不是妳的房子嗎？」他不小心脫口而出。
「你怎麼會知道我是屋主？」
她以為調閱戶籍資料（侵犯隱私）的是他。
調閱的舉動可能會讓她懷疑覬覦身家財產的不良觀感，「妳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
「什麼意思？」
有理說不清了。
之前懷疑她是鬼屋裡的女幽魂，黃金城幫忙查證得知，她家裡財力雄厚，直接把那棟透天厝買了。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這些）？」她有點失控。
「我是你喜歡的人。」
「哪我是誰呢？我有點迷失了。」
「妳是我要保護的人。」
喜歡和保護的差別是？
後來，彼此才知道對方都有不能說的秘密。
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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