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自己絕非因為過度想念,把思念投射在一個跟啟峰五官輪廓相似的人身上,如果起死回生的秘密被實驗室的人發現,一定天羅地網把啟峰抓過來腦部掃描一番……

    王董親自督軍,把廬山翻過一遍。

    終於在山的另一頭找到他。

半脅迫下,他被請回實驗室戴上腦部偵測儀,仔仔細細把大腦翻過一遍,還接上測謊器。

    掃描結果只知道癌細胞沒有擴大增生,並無關鍵資料的下落。

    怒火中燒的王董又派人把莉婷押過來。

    「你再不說出被你偷走的資料在哪裡,恐怕不要怪我無情。」王董眼裡的殺氣已經架在莉婷的脖子上。

    聽在啟峰耳裡,他竟不為所動,淡淡地說:「請不要傷及無辜,就算你殺了我也沒用。」

    聽在莉婷耳裡,是為了不讓自己牽扯進來才語氣如此淡然?還是?

「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你會怕她死吧?」王董露出陰險的嘴角。

    但啟峰仍一副事不關己似的,「我真的不認識她。」

    從測謊器看來,他是真的不認識她。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莉婷不敢置信。

    「小姐不好意思,把妳牽扯進來。我真的不知道妳是誰。」啟峰一臉對陌生人的歉然。

面對全然陌生的神情,令她滑落傷心淚。

他真認不出她了,連精密的測謊器都這樣說了。

 

還好只是夢一場。

驚醒時的她並不害怕王董的脅迫,令人心碎的是啟峰臉上與她毫無瓜葛的絕愛。

        隔天,秦博士私自低調致電給她,「妳遇見他嗎?」秦博士猜到高智商的啟峰很可能詐死。他推測被竊走的那三項關鍵技術應該還在啟峰腦海裡。

「他不是已經斷氣給大家看了嗎?我看,你想找的只是他的腦袋吧?」莉婷仍不諒解科技帶來的危害。

秦博士懺悔似的嘆了一口氣。儘管大腦重灌快速了進化的夢想,卻也夢遺了自然平衡的穩定思路,這很可能加速燎原少數富人善巧便佞的氣燄,不公不義壓榨多數窮人的生存權。

「大腦串聯(計畫)這頭怪獸我已經下令全面封鎖了。相機我也銷毀了。」利用捕捉未來的片段影像,秦博士曾企圖改變這個世界的「時間順序」,違反自然運行的法則,等於挑釁至高無上的造物主權威。如同偵測緣份干預了緣份對命運探索的常態發展。

緣份可遇不可求。

緣份視為天機,不可洩露。

一旦洩漏了,後果自行承擔。

緣份的預先量化告知,看似掌握了緣份的重量,實則破壞了隱藏在緣份背後,人們對於感情的執著,情感的追求,重要的是過程,而非結果。「結果論」並不能完全勾勒情感的樣貌,如同在甯益世的身上看到對愛的堅持,即使結果並不如人所願,然而,這就是愛情。

若緣份能事先預知,這樣對未來還能有什麼憧憬,當人生失去探索的樂趣時,這個世界就不會有熱血灌溉。

即使預告了無言的結局,只要肯用心耕耘,仍有轉圜的空間。這就是人類情感裡最可敬的韌性,為愛犧牲。

    而為愛犧牲的還有他。

    犧牲私情,展現大愛。

 

 

有消息了,廬山那邊來電說有人看到潘哥了。

        莉婷悄悄趁著夜色的掩護自己開車趕到廬山,絕不能讓實驗室的人知道。目前只有她知道潘哥這個身份是「瘦黑版」的啟峰,他在山區生活了這段時間身材明顯消瘦,皮膚也曬黑了,有別於先前都市裡的養尊處優,樣貌反差甚大,因此大家不會與曾在電視上的意氣風發相連結。

        莉婷在偏遠山區的一間小平房外面等了一個上午,才見到一個瘦黑的身影回到平房。

要不是曾經深入生活的相愛熟悉,否則很難聯想這是先前在螢光幕上大紅大紫的名人光環。就像李小龍的驟逝帶給世人的一堆謎團,很多傳聞說一代巨星是利用一招龜息大法退隱深山。

    這是有根據的。

如果啟峰的強大腦波意念可以控制一般物質,當然也可以控制自己的身體機制,讓心臟暫時停止運作,呈現生命跡象的消失,好讓目擊他躺在大石頭上的人替他宣傳死訊,接著利用媒體嗜血名人隕落的習性登上頭條。

    異於常人的強大意志能控制無意識的肢體、五臟六腑與呼吸脈搏的頻率。類似武俠電影中的「龜息大法」,他用丹田運氣使全身毛細孔張開,然後利用毛細孔(其他器官)代替鼻孔呼吸詐死,雖然這有違一般皮膚科醫生的專業認知。

心靈意念能帶來生理的莫大改變。

生命長度與聰明才智,只能二選一。

真正深邃的自由維度,即是從死亡證明書中活過來。

    「邱啟峰,你記得我嗎?」莉婷看著滿臉鬍渣。

鬼門關走一遭的他瞇起眼睛仔細瞧了一眼,一下子又搖搖頭,「不好意思,妳可能認錯人了。我姓潘。」

    「我怎麼能認錯曾經那麼愛我的人。」她含淚想著如何喚醒他的記憶,一手伸進包包拿出皮夾,「這是我的合照。」

在雪山隧道口附近的合照。

「有一次我們受困隧道,你救了我,還說要娶我。」

他盯著照片,透過視神經傳給大腦,刺激深層記憶……

……

「不好意思,我還是想不起來……」他轉身要走了。似乎記憶已被癌細胞吞噬。

她一把抓著他的手,半走半拖,進了小平房。

    被一把拉近屋內,「妳、妳……,要幹麼?」

「我要脫你的衣服。」

「蛤?」現在在演哪一齣?

日本愛情動作片的橋段?

兩個人在有些昏暗的屋內對望,相距一步之距。

他的鼻息幾乎聞得到她淡淡的髮香。

那股曾經熟悉的清新正藉由嗅覺召喚大腦皮質裡被封存的記憶。

說時遲那時快,纖細的手指在他身上游移……

曾經親暱的動作,這幅畫面會被遐想她是飢渴男友肉體的花癡。

他僵直不動,一個深呼吸。面對飛來豔福的大腦有點當機,腦海像電腦在運作一個龐雜的大程式,正在組織運轉,試圖找出與眼前女子的相關連結……

緩緩拉起上衣的動作讓兩人面對面,幾乎嗅得到對方身上散發的身體訊息。

如此近距離,如果可以,她真想送上一枚深深的吻。

當他回過神時,他的上衣已經勾在纖細的手指上。

纖細白皙的手指輕撫著刺青裡如照鏡子般維妙維肖的臉蛋,手指膚觸滑過清瘦卻結實的胸膛,當她的手指走到刺青的眼睛部位,深邃的黑色染料勾勒著眼瞳的空靈意境,仔細看著墨黑色的膚表,她發現表面微微隆起,更顯得眼珠部位的活靈活現,她好奇刺青眼珠底下的那一小片皮膚為何突起,仔細用拇指指腹輕按,竟發現底下有個小硬塊,難道是癌細胞轉移到胸前的硬塊腫瘤?

她不動聲色,心想屆時再偷偷安排掃描檢查。

脫去他的上衣後,她站在裸著上半身的他身後,幾乎前胸貼後背,一起站在屋內一面大鏡子前。

他感覺到莉婷柔軟的胸前膚觸正貼在背後,而視線看著前方的鏡子裡,胸前的刺青像,對照著站在身後的她如今真實出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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