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她的手機響了。

    他主動打來了?

        她還抱著一絲期待。

「請問是邱莉婷小姐嗎?」

「我是,請問妳是?」

「不好意思,我是啟峰以前的同事,叫我詩織就可以了。」

一接到來自實驗室的電話,莉婷心想對方應該比較瞭解改造後的「前男友」吧,「啟峰目前的身心狀況還好吧?」

「其實,這正是我想請教妳的,因為……」詩織暗示啟峰後來性格丕變。

「因為什麼?」

「因為我們實驗室有些關鍵技術資料不見了,我們在監視器看到他。應該是那天借用電子鼻,趁我們不注意,駭入實驗室的核心資料庫把關鍵技術盜走,放進他口袋裡的隨身碟。」監視器節錄到一小段他把某個小東西放進口袋的畫面。

「真的佔為己有?」這跟她認識的啟峰在道德感方面落差很大。

詩織問:「他怎麼變得如此狡詐?」大腦擴充讓他有時變得詭計多端,有時又如以往謙遜。

「這應該問你們才對吧,你們對他做了什麼?」莉婷還是不能釋懷。

「不好意思,請聽我解釋一下,當初他為了出人頭地才自願當白老鼠……」

此時,莉婷沉默了,她心知肚明啟峰的確為了想多賺一點錢才鋌而走險,冒著燒壞頭殼的風險也是為了她。

   「對不起,我剛剛口氣不太好,總之我想辦法進他的新房子找找看。」

   「那我們再保持聯絡。」詩織留給電話給她。

 

隔天。

「詩織嗎?我是莉婷。」

「怎麼了?」

「我一直按門鈴都沒人來開門。」莉婷站在啟峰住處門口。

「蛤?我現在馬上找人過去。」

等待詩織前來的空檔,站在啟峰最近才搬進來的豪華大廈,儘管金碧輝煌,也許裡面只住了寂寞。不禁令她懷念以前租屋的日子,平凡簡陋卻住著嘻嘻鬧鬧的愛情。只是這一切都回不去了。

過了半小時,詩織帶了一名鎖匠來開門,並請大樓管理員協助報案。

鎖匠花了一小時才進入房子,啟峰果然不在屋裡,還好不是昏倒沒人理。

地上有好幾張沾了血跡的衛生紙,猜想是流鼻血的副作用。

「這裡有張紙條,這是他的字。」莉婷看到紙條寫道:我要把改變人類命運的發明帶回去給上帝了

「以他過人的記憶力,一定把隨身碟裡面的檔案轉換成大腦裡的記憶,誰也搶不走,遠走高飛了。」詩織認為啟峰也許會把寶貴的研究成果兜售給國外的研究機構。不過,這也早在王董的預料之中,早就派人防堵所有他能接觸的國外買家。

經過莉婷的允許,詩織搜遍了屋子內外與電腦(雲端)硬碟,果然遍尋不著被啟峰竊走的三項關鍵技術資料。

 

 

幾天後。

一位平常愛爬山的中年人指證歷歷,向媒體指稱:「我昨天傍晚上山的時候,車子開到半山腰就看到前方有個人躺在一顆半懸崖邊的大石頭上,躺在那裡萬一不小心滾下去就屍骨無存了,我下車(行車紀錄器紀錄著他驅前的身影)靠近那個人……」,從他提供的行車記錄器畫面,見到他先叫喚幾聲要對方起身,結果躺在大石頭上的男子仍一動也不動,於是他向前看了幾秒鐘,慢慢靠近摸了脈搏,一摸不得了,已經沒生命跡象。

從畫面可以隱約看到死者的面容,閤著眼一動也不動,他嚇死了。

行車記錄器紀錄他慌張回到車內,看四下無人立即離開。

「我想起來了,他有在電視上表演魔術,還有上美鳳姐的節目,那個人我認得,我非常非常確定是他。」中年男子一臉篤定的神情當中帶著餘悸猶存。

從行車記錄器的定格放大,確定死者非常貌似邱啟峰。

「我希望他九泉之下能安息,我不是不救他,我是怕被誤會才急忙慌張轉頭下山,可是車子往前開了幾分鐘,我還是覺得良心過意不去,又回頭要把他送去醫院,調頭回到現場,人(遺體)已經不見了,應該是因為大石頭的坡度而滑落山谷。我很後悔沒有第一時間救他,雖然救活機會很渺茫,至少不會……(曝屍荒野)。」這位中年目擊者的眼角似乎泛著悔不當初的淚光。在警局做了筆錄之後,就先回家了。

 

已經分手的前女友莉婷這幾天都沒出門,一方面悲痛萬分,一方面躲狗仔的盯哨。郵局存摺裡的結婚基金從此不再增加了,斷絕的不是金錢來源,存摺裡再多個零都喚不回對婚姻的憧憬。

直到譁眾取寵的天才不再活躍於螢光幕,人們才漸漸出現省思的聲浪。

有人說,他因媒體而名聲大噪,也因媒體而可惜驟然隕落。

    有人說,他就像櫻花在最燦爛的時候凋謝,留給後人無限的追思。

有人說,人到了另一個世界,才能真正與世無爭,才能繼續被人們緬懷,不斷的再美化。就像李小龍在華人心中的崇高地位是由於巔峰時的英年早逝。

    這也讓秦博士深切體認,以前過度嚮往腦內革命,現在應該讓人類的智力發展回歸自然,才是真智慧。看著啟峰留下的紙條,難道為了避免被其他人竊取,他把所有資訊都深刻在腦海裡。沒想到,癌細胞那麼快就奪走了他的生命與記憶,令人不勝唏噓。

    對王董來說,損失最大的莫過於,那三項尖端科技隨著啟峰的死石沉大海。

       

她手上是一張死亡證明正本與他的身份證。

人的一生,最後以這兩份文件,見證一個人的死與生。

而身份證上還來不及登錄的配偶欄,是兩個人的遺憾。

配偶欄上彷彿如願出現「徐莉婷」三個字,因淚眼而逐漸模糊了字跡,當拭去淚水定睛一看,自己的名字卻又消失無蹤,徒留空白缺憾。

這不知道是她第幾次從悵然若失的夢境裡驚醒。

夜半裡,她又拿起那首詩一再推敲其中的含意。

橫看成嶺側成  遠近高低各不同

不識廬山真面目  身在此山中

    峰……

    遠近……

廬山……

緣……

 

 

這幾天,媒體版面都關注在世紀天才之死。

甯益世的案件被壓縮到不顯著的社會版角落。

    女會計命案出現大「甯」轉。

喧騰一時的命案有了最新發展,命案發生後的一個禮拜,甯姓嫌犯(一改之前稱「兇手」)就出面投案,嫌犯供稱是他親手勒斃女會計,但論行兇動機與訪問甯嫌親友的結果,都認為他下手的機會極低,留下一堆的謎團待解。然而經過了這些時日的偵查問訊,對於死者最後四分鐘影像的疑點也慢慢釐清,也許這起女會計命案不是一般劫財殺機的謀殺案。原因在於警方查出女會計背負約一百萬的卡債,由於投資失利,以卡養卡週轉不靈,因此種下「監守自盜」的動機,讓整起命案急轉直下。

一般歹徒會用贓車來躲避追緝,但甯嫌卻不避諱用自己的機車出現現場,這讓警方反向思考也許他並非圖謀犯案,或者他壓根沒想到會跟殺人犯劃上等號,才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底下到達現場。

另一個疑點是,他取走死者包包裡的十萬塊已如數繳回,而他一直強調「錢是我拿的,是我一個人做的」,警方原本懷疑背後的共犯結構,追查之後發現並無可疑同夥,而甯嫌的私生活還算規律正常,也沒有任何高額負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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