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嘴:「根據死者邱慧嫻的好友(詩織)對檢察官表示,之前她們倆約吃飯,聚餐閒聊當中,邱的好友很好奇甯嫌是不是愛慕邱,而邱有點無奈點頭,顯然郎有情妹無意。因為他常幫她跑銀行,據說她們還開玩笑聊到甯嫌有沒有可能意圖偷竊公款,當時邱慧嫻馬上大笑說,偷錢?諒他也沒那個膽。」

主持人舉一反三:「那會不會……」

「沒錯!」名嘴一搭一唱接續,「反倒是檢調單位質疑砂石廠的薪水資金是女會計個人的金庫,當然這要歸咎於公司財政會計制度的鬆散與人謀不臧。」

主持人見獵心喜,「該不會這個女會計是老闆的小三?」

    在電視機前的詩織聽到主持人嗜血的問句,幾乎要破口大罵太八卦毫不尊重死者。

而名嘴則淡定回應:「這個部份我不確定……」

詩織心想,若慧嫻真與有婦之夫的老闆有染,這讓甯益世情何以堪,他真的太傻了。

詩織回想起那一幕……

就在他主動投案的當天,低著頭戴著全罩安全帽,在兩名員警的護送之下被攝影機與記者重重包圍。

麥克風對準著他,像槍管似的殺傷力,血淋淋的媒體暴力相向。

「你為什麼殺人?你有沒有什麼訴求要表達?」有個記者咄咄逼人。

面對突如其來的大陣丈,被安全帽遮住臉部的他一臉茫然。

他的茫然在記者眼裡被視為冷血的鎮定,激起嫉惡如仇的記者窮追不捨:「有沒有想過去被害者的靈堂上香?」

他突然停下腳步,「我想去上香,請各位幫忙成全。」

記者立刻對著攝影機說:「甯姓嫌犯說他帶著『悔意』,要求至被害者靈堂前道歉。」

當時,電視機前的詩織看到這一幕百感交集,如果當初不是因為緣份偵測器的指示,也許這場「愛不到,卻被愛害到」的悲劇不會發生。

也許只有詩織知道,他不是帶著悔意,而是愛意。

    透過層層管道的安排,媒體當然希望他跪在靈堂前懺悔的畫面能大賺收視率。

幾天後,他來到了邱慧嫻的靈堂前。

    「跪下!跪下!」某記者應收視率的要求大喊。

    而甯益世只是站得直直的,看著前方她笑得甜美的遺照……

只剩遺照了……

一切都來不及了……

    他不敢想像如今冰櫃裡只剩蒼白與枯槁……

    「跪下!跪下!」又有記者以道歉正義之名,行拍照搶頭條之實。

原本凝視不動的身子,突然激動地邁開步伐,由於上了手銬腳鐐,整個往前衝的動作有點不平衡踉蹌。

一旁戒護的員警因為他的快步跑動緊張了起來。

他衝到靈堂前,伸手取下她的遺照,緊緊擁在懷裡,安全帽底下的男兒淚訴說的是來不及表白的情意,與目睹愛人自殺卻無能為力的挫折。

攝影機忠實紀錄了這一刻,看在詩織眼裡是愛情未果的悲劇。

而記者則對著麥克風報導:「甯姓嫌犯來到被害者靈堂懺悔,有點出乎意料的,竟然抱著被害者的遺照痛哭,而不是跪在面前……」

 

    當詩織回過神時,名嘴已經聊到:「在甯嫌的手臂上並沒有發現可疑的打鬥抓痕,也就是說,死者最後並沒有過多的掙扎,憑這一點,法官認為他親手將死者勒斃的機會並不大(即使他自白承認行兇)。」

    主持人接話,「今天我看新聞說有重大發現,警方說在死者的胃裡有安眠藥成份。警方調閱路口監視器的確看到甯嫌來去匆匆藥房的畫面,而且確定是買安眠藥,他也承認了。」

名嘴接著說:「停車匆忙買了藥,又趕快上車離去(應該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很可能是他想下藥先昏迷死者,死者已經沒什麼力氣了,所以沒在他的手臂上留下打鬥痕跡,而且他也在庭上承認親手勒斃死者。」

「如果死者已經半昏迷,沒有力氣掙扎,要勒斃對方就更輕而易舉了。之前警方的想法也(順理成章)認為是如此,但是……」這串冒號留下進廣告的伏筆。

「沒有掙扎痕跡,但是脖子上有繩索的勒痕,那會是什麼狀況?」主持人拋出一個問句。似乎知道警方已嗅出死者背後另有隱情。

進廣告。

 

「沒有掙扎痕跡,但是脖子上有繩索的勒痕,那會是什麼狀況?」主持人接續廣告的話題,「之前,從死(四)分鐘影像看到的『勒斃』,現在警方改變偵辦方向,朝『自殺』的角度去釐清。」主持人跟名嘴交換一下眼神。

「沒錯,女會計很可能是自行吞藥再上吊自殺。」此話一出,震驚了電視機前的觀眾。

    「為什麼要想不開?跟老闆偷情東窗事發了?」

    「我認為應該有更嚴重的事,之前不是有提到檢調懷疑公司的資金是她個人的金庫,有可能資金運用不當欠下鉅款才畏罪自殺。」

    主持人停頓了一下,拋出一個疑問:「會不會她故意營造『買藥迷昏再勒斃』的他殺假象,嫁禍給甯嫌?」

    「現在我歸納一下,有三種聯想狀況:第一種,他下藥迷昏她再勒斃,這是他堅持的說法。第二種,她自己吞藥自殺,直到斷氣前的最後一分鐘被他發現,所以他才會出現在四分鐘影像。第三種就是剛剛說的,她吞藥自殺卻刻意製造遭人勒斃的他殺現場。第一種情況是一開始大家認為的劫財失風殺人滅口,但現在警方已經傾向排除這種狀況。」

    「可是他坦承買藥,監視器也拍到了。」主持人面露矛盾。

    「現在案情仍然撲朔迷離,如果是第二種,是她自己想不開,卻無端把他給捲進來。也許這能解釋為什麼她在最後一分鐘突然迴光返照睜開眼,因為有人插手搭救,但死意堅強的人怕死不了而掙扎千萬不要救我。」

    「你是說,死者拒絕相救的拳打腳踢掙扎,透過死者的眼睛加上案發當時燈光昏暗,被以為是甯嫌加害時死者的垂死反抗?」

    「第三種情況的可能性稍微比較低一點……」

    「怎麼說?」主持人想聽素有柯南外號的名嘴解剖案情。

「如果從四分鐘影像來判讀,前面三分鐘都看不到影像,換句話說,死者都已經闔上眼睛,代表她死意堅強不想因負債拖累家人,沒有從頭到尾『眼睜睜』等著要被嫁禍的嫌犯進入視覺。」

「所以,當最後一分鐘她看到喜歡她的甯嫌出現,她很驚訝為何半路殺出程咬金阻礙死路。這就排除他殺的可能,況且兩個人也沒什麼利害關係。」

名嘴深呼吸了一口氣,喝了一口茶,「現在重點回歸到……,我很納悶為何他要硬說是自己下的毒手?」

主持人也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是自殺……,難道……,他是要『犧牲自己』扮演加害人,營造第三種狀況來掩飾心愛的人的畏罪自殺?」

 

    他為了更靠近她,一直傻傻以為。

做牛做馬的迎合,就能增加好感。

犧牲個人的自由,就能長相廝守。

所有緣份的強求,都有它的代價。

代價是自己再也,不再是自己了。

 

最後的判決還沒揭曉之前,對於死者大腦影像列入犯罪判讀的爭議,撻伐聲排山倒海而來。

    許多科幻小說和電影表達了我們對於大腦未知的疑問、寄望與恐懼,也蠱惑著某些科學家去擁有某些奇幻想像,激發了大腦開發的科技極限,甚至不信邪的去牴觸世界的運轉模式,挑戰上帝設計人類大腦的底線。

大腦開發以「讓您的孩子變聰明」為無限商機當藉口,粉飾包裝人性的醜陋面。試想若有一天,有錢人透過大腦升級都變成了天才,巧取豪奪迅速增加可觀的收入,擁有了更多權利,超聰明的有錢人變得更富有,財富集中在極少數人的手裡,等於奴役了更多的窮人,貧富不再是「差距」,而是「極少數富人控制大多數窮人」的二分法。

於是,中產階級幾乎淪為窮人,貧富差距將被無限擴張,屆時將重演文化大革命,極多數的窮人們集體鬥爭大地主大財團老闆,退化到共產社會。

    也許該進化的不是大腦的開發,而是挽救人類黑暗面的可怕延伸,王董就是自視甚高的知識暴力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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