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爾文,我想問你,為什麼男人會外遇?是因為女人自動貼過來的緣故,還是男人總是把『性』當成食物、當成物質享受,而不是心靈的契合結晶。」

「我的觀點是,一個男人結了婚,只能跟老婆做愛,如果老婆因為心理因素、生理疾病而影響了性生活,導致房事不美滿,或者,我曾經跟幾個同性朋友的men’s talk,他們說如果把做愛當成吃麥當勞,根據統計數據,確實有一部份的男人坦言很難每一餐都吃能麥當勞,偶爾也想換換肯德基。不知道妳有沒有聽過一種『渦蟲理論』,渦蟲是一種長約兩到三公分、體表具纖毛的黑色小蟲子,身體前端有兩個可感光的對稱眼體,隸屬無脊椎動物,當然也沒有所謂的腦部,必須在潮濕的地方過活,科學家將渦蟲放入一個乾燥容器裡面的左側,右邊則滴了一點點水,並在右上方打了微微的燈光,渦蟲為了活命靠著本能,利用纖毛慢慢滑到右方有水之處,重複了幾次這樣『燈光下就有水』的試驗,果然讓渦蟲啟動了『制約』的記憶性,在同一個容器裡把水都擦乾,只剩燈光繼續照,渦蟲還是會爬到燈光底下,牠們的記憶印象便制約在『燈光下就有水』。但是這樣枯燥的試驗反覆好幾次之後,渦蟲再也不尋找了,即便燈下再滴上幾滴水,也誘惑不了牠們,他們寧可選擇擺爛不動『寧可缺水自殺也不肯在同一個容器做同樣的搜尋動作』,可是妳要知道,渦蟲是那種切八段還能迅速自體再生的不死上帝傑作,牠們寧死也不屈服於重複不斷的枯燥,即便有斷裂生殖的再生機制卻為了抵制厭煩的生活而寧願歸去。如果將牠們換到另一個新的容器,便又活絡起來。每天過著同樣的生活、重複大同小異的工作,每天下班後面對同一張無趣的臉孔,原始的生物都想死了,更何況複雜的人類。」

主持人春陶聽到這,鼻孔冒煙氣得連麥克風都拿不穩了,幾乎用喊的說:「首先,我相信大部份的男人不像渦蟲那麼膚淺,那麼容易對另一半厭煩,不然天下的男人不就都像渦蟲一樣自殺了,做愛是兩個人性靈合一的神聖行為,不是什麼天天吃麥當勞厭煩,就想換肯德基那麼賤好不好?好啊,如果男人還拿沙文主義的論調來壓女人、還拿基因作祟當成找女人打炮的藉口,我們女人就群起反抗,男人要偷吃,女人就跟著出牆,家庭沒人照顧、小孩沒有人管、衣服沒有人洗、地板沒有人擦、廚房沒人開伙,看男人怎麼過日子,家庭生活不是只有交配,OK?情感心靈的交流才是人類與動物所不同之處。達爾文,我問你,你的老婆如果也外遇,你是不是也很受傷?如果我現在教育現場的女聽眾,男人怎麼在外面玩,我們就如法『炮』製,要打炮要怎麼幹都行,你的老婆趁你上班的時候,也可以出去玩男人啃雞雞,為什麼女人不可以?」

「我沒強調女人不可以外遇,女人的生理結構與心理狀態比較不需要其他男人的陪伴。」達爾文透過電話回應。

「我跟你說,男人在一次做愛洩精之後,要再次恢復雄風大概也需要半小時,女人不需要啊,女人可以再次高潮,體力的恢復也快,以生理的恢復機能結構而言,女人才更需要其他更多的男人來滿足性慾,不是嗎?女人紅杏出牆是為了尋找另一個『值得付出』的子嗣種源,但男人好像普遍只是貪圖一時的射精快感。」數百萬年薪的女主持人音調拉高,「所以,我們女人應該在立法院串聯起來,鼓吹『男妓』的通過,蓬勃女性的感官需求市場,是不是這樣?女人不是不外遇,而是女人要離開原來家庭之前一定深思熟慮,若一旦決定離開了,就再也回不來,與外遇的對象廝守終身,真的想延續長久的承諾關係。」

「不好意思,妳說的論調以生理學而言是合理的,但以遺傳學、心理學的角度來思索卻大相逕庭。我要表達的是,夫妻長年冷淡失和卻不離婚的很大原因,考慮的基準點在於孩子的教養,於是老婆把注意力集中在孩子,忽略與老公的關係修補,然而在難以解除法律婚姻關係的狀況底下,男人在情感的歸屬上『相對單薄』、『相對容易犯錯』,於是為了填補內心的空虛,二奶因應而生,有些元配就等著無緣的老公犯錯坐收贍養費,把孩子帶走。」

「那我想請教你,為什麼男人比女人容易出軌?」

「首先,以現狀而言,男人找女人做愛的需求市場,遠遠大過於女人尋猛男天堂的渴望,這是男人在性需求上的基因表現,就像男人的肌力強於女人一樣,變換新的性伴侶、更迭新的基因組合給下一代,就動物而言,這是人類演化遺傳的一部分,但就人類的社會規範而言,多重性伴侶是被禁止的。」這位達爾文竟以無奈的口吻表達,好像自己就是物競天擇下的淘汰物,「如果女性本身也如同男性對女人那般的需求的話,那很快有錢有勢的女人應該也順理成章擁有『後宮佳男』……」

女主持人立刻反駁:「問題是,大部份的已婚女人並不會因為外界的誘惑而拋家棄子,傷害自己的老公小孩。為什麼男人外遇總是有理由包裝搪塞?」

「那是因為老婆如果得不到老公疼愛時,可以轉移在照顧孩子身上得到安慰。反過來,如果老公在老婆身上得不該有的尊重與親密關係,甚至性生活不協調,如此情況下,往往傾向以忙碌的事業來彌補生活空缺,甚至需要另一位能支持溫暖他的女人。」

「所以,你還是認為男人外遇有一定的苦衷不成?」

「當然,生活環境、家庭背景、經濟基礎、社經地位都是影響感情質變的因子(男人的財富與上旅館的次數成正相關;聽說自小父母離異也是高危險群),此外,也能解釋為上帝賦予的DNA藍圖出現bug,導致與配偶以外的第三者發生性關係成癮,這是失控又無奈的演化結果,就像公海豹沒有強壯的身軀怎麼競爭交配權,男人的存摺太扁,異性緣也跟著打折,但為了繁衍下一代,尤其老婆無法生育時,老公又想把自己的基因流傳下去,只能透過其他管道。」達爾文後面說的這幾句有點文不對題。

「請不要以『傳宗接代』來為結婚之後又想交女朋友、換新的性伴侶找藉口,現在是什麼時代了,娶小妾來生小孩嗎?現在多的是夫妻倆沒小孩感情仍然穩固甜蜜的,就算想要有小孩也可以去找……」女主持人春陶想說「去找代理孕母」,但目前在台灣並不合法,也就作罷。

後來,她只跟達爾文簡短虛應哈啦幾句便結束通話。

在收音室外的節目女助理看著電話小螢幕上,那個達爾文的call in號碼「02-2657……」她記下號碼,由於達爾文這一段來電衝高了收聽率,也在各大媒體版面引領話題,如果這位達爾文下次再call in進來的,她就能再藉此炒熱話題。

 

此時,正在實驗室繼續基因工程研發的秦博士也全程「參加」了這段廣播節目。

他在研究資料庫裡寫下:「若以基因演化的角度看來,與配偶之外的女人所生育的下一代能解釋物種為了增加基因庫、延續生命的廣度,因此,基因默默驅使著人類背叛一夫一妻的鐵則。然而,如此的論調只能在遺傳科學苟延,或適用於『非人類』的其他生物,人類必須面對社會道德的規範,以及在情感上忠於步入紅毯另一端的牽手伴侶。」

他看著冷凍庫裡的疫苗株,電腦螢幕上的滑鼠正停在「Y染色體弱勢理論」這個資料夾,就因為Y染色體禁不起荷爾蒙的誘惑,Anti-mistress必須扮演「終結男人偷情的利器」、「救贖女人感情的維繫」、「Y染色體的靈魂解藥」。

   廣播節目又持續炒作孫仲予的去向話題,從小港機場夜奔至大陸內地成了目前火紅的躲媒體路線。

   「我聽說孫小姐從小港機場離開的時候有些特別待遇……」主持人此地無銀三百兩,壓低音量製造神秘感,「通關速度之快,連我們的媒體要去攔截也來不及,可見管理局高層已經提前獲知消息才會『協助』她迅速出境……」春陶的口吻意有所指,狗仔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拍不到管理局的暗中幫忙。

   為了符合社會的道德觀感、配合媒體的未審先判、迫於選舉情勢的告急、最後偷腥事件的女主角選擇在「頭七」當天搭機奔逃鎂光燈的追殺,男主角不敵輿論譴責,問政話鋒明顯不若以往犀利,但仍殘喘於政壇(畢竟立委選一次的選舉成本可不少),以往擅長揭露民眾投訴民生弊端等等不平之鳴的曝光度不再,新聞時段與政論節目的邀約掛零,儼然成為藝人八卦節目談論婚變的眾矢之的。

如果說,結婚是愛情的墳墓,那麼外遇是男人的「多情塚」絕對貼切。

 

此時,人已來到內地的孫仲予在弟弟事先安排好的出租套房裡整理雜物,翻開行李箱夾層,並將芸學姐送給她當聖誕禮物的那頂格紋卡其色毛帽脫下,拿出一些「重要文件」,並核對「銀行帳號」。

   「金錢在某些時候能主宰妳對一個人的觀感,」她看著毛帽,記憶庫勾起了兩年前,有一次與芸學姐在咖啡廳裡討論籌措醫藥費的事。

「當我戶頭裡的數字捉襟見肘,母親的醫藥費又入不敷出,我真的想找個有錢人嫁了,不管我到底愛不愛這個凱子。」她輕啜了一口咖啡。

「所以,愛情與麵包的抉擇,妳會選擇現實生活最管用的鈔票?」學姐也舉起咖啡杯。

她無奈地點點頭,心裡有底自己的歲數早過了憧憬浪漫愛情的大學畢業生。

「對了,學姐之前常聽妳說腹部不明疼痛,是怎麼了嗎?」她換了個話題。

「還不是老毛病了,醫生說是子宮的問題,那種感覺就像生理期變得很頻繁很煩躁,妳也知道婦女病就是這樣,有時候我老公晚上他想要那個的時候,就很想排斥婉拒,可是又覺得這樣不太好……」她暗指自己性冷感,又顧忌老公的需求。兩個女人的感情已經好到能聊私密的困擾。

「還好吧,學姐還是很有魅力的。」

「妳該不會幫我擔心老公會變心吧?」她帶著自嘲的玩笑語氣。有錢人也是有說不出的困擾。

「怎麼會?學姐妳想太多了。」

「哎呀……妳以後結婚就知道,夫妻間的感情需要花很多時間用心經營,」她暗指性生活的貧乏,縱使擁有身份證配偶欄上的法律認證,但有名無實的無性夫妻,少了親密的體液交換,肯定影響感情的交流,「如果夫妻之間沒有『孩子』的共同話題,常常晚上坐在客廳看電視,對望無語也不是辦法。」她皺起眉頭。人家說「有了小孩」等價於「老公重心在家庭」也相等於「夫妻感情穩固」,或者「沒餘力花天酒地」。

孫仲予舉起咖啡杯沒再多回答。好像每個人有「專屬」的煩惱,她擁有花漾年輕活力卻憂於經濟問題;眼前的學姐,女人四十一枝花,丈夫事業有成家境富裕,卻苦於未能開花結果生根繁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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