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故事才要開始
在家裡餐桌前，最適合書寫心情紀實的位置，一個人打開筆電回想這四天與雅于的所有對話、所有的眼神交會。
她現在在忙什麼呢？
又帶著另一批學生出團嗎？
於是，我按著手機鍵盤，敲出給她的簡訊。
「用力吸一口南台灣鹹鹹的海風，隨著四天來些許疲憊卻很滿足的微笑，將滿腔墾丁的氛圍帶回台北，這裡頭還掺著妳的一絲髮香，我們在2007滿車歌聲的畢旅中相識。」
看著訊息已傳出的圖示，對她的一些掛念已拔地而起飛往她的心。
但……
她沒有回訊。
一天……
兩天過了……
筆電裡的畢旅照片不斷地被我點閱。
睡覺前摸摸小罐子。
那張紙條早已字字滾瓜爛熟。
一個星期了。
這天，上完課拖著疲憊的身軀，在滷味攤前點了幾樣滷味，回到家裡餐桌前。
忽然，奇蹟出現了！
手機裡出現一通訊息的提示圖案。
「雅于，妳終於回訊了。」我自言自語欣喜地跳了起來，真想來個後空翻。
好像回到那天晚會超high的心跳，打開手機。
「嗨，陪我說說話，打給我吧！Eve。」這封簡訊來自一個我沒看過的手機號碼。
啊！是Eve！
靈魂頓時被這通簡訊「蹦」的一聲，轟出了身體。
愣了好久好久。
此刻，筆電的喇叭唱著五月天的「天使」又呼應我心情般的響了起來。
不管世界變得怎麼樣，只要有妳就會是天堂，……，妳就像天使一樣，給我依賴給我力量，……
雅于小天使，為什麼不是妳！
我沒回訊，也沒回電。
又一個多禮拜的某個晚上，我想，或許是帶團太忙了，所以她沒空回訊，我直接撥個電話好了，應該不會太突兀吧！
當逐漸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神經質」這種東西就會伺機而動，開始覺得自己「想太多」。
鍵入她的手機號碼，「您撥的電話沒有回應。」話筒逕自傳出制式的回應聲。
唉……
自以為奇蹟真的會出現，根本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接下來的好幾天，依舊是關機的狀態。
關機。
您撥的電話沒有回應。
關機。
您撥的電話沒有回應。
時間久了，我也沒有勇氣再撥這號碼。
許多的夜裡，我矛盾的一廂情願望著這十個數字發呆，對著她的紙條字跡發怔，也不願意再打打看，像怕再受一次傷似的。
自從畢旅回來之後，陳老師便常常找機會，比如說，電子學考得很好之類的，獎勵江老師班上的同學，請他們喝飲料，於是學生人手一杯，當然導師辦公桌上也會出現一杯來自陳老師的「順道獎勵」。
「這是幸福的投資！當然重點在女主角桌上的那杯，其他三十九杯只是順手推舟，助攻的而已。」我拍拍陳老師的肩膀鼓勵他。
一方面給學生鼓勵，實則藉由放飲料到她的桌上，增加在她眼前的曝光率與製造聊天的話題。這點子是我提供的。
過了兩個月。
「我剛剛送飲料過來隱約聽到她說要去花市逛逛，幫我想個理由讓我也能一起同行啦。」手機裡接到陳老師的求救訊號。
「你就自告奮勇說，我剛好也要去買個花卉擺辦公桌，也可以順便幫妳提東西喔。」
「我試試，謝謝再見。」
希望他可以成功跨出第一步。
大約又過了兩個月。
「跟你說，我約到她今天晚上一起晚餐耶，你覺得第一次要帶她去哪個餐廳比較好？」已經有好的開端了，他像捧在手心裡小心地問我的意見。
我提供他一間不錯的素食餐廳，江老師有吃素的習慣他當然知道，如果他帶她去那裡，想必她能感受得到他對於飲食習慣的用心。
又過了一個多月，我聽黃老師說，那天他帶老婆去華納威秀影城看電影，也剛好遠遠望見他們兩個也正要進戲院，一同感染電影劇情所帶來的內心感動。陳老師漸漸不需要我提供意見，已經進展到一起看電影了。
十二月的最後一天，我與友人一同到101跨年，心中掛念的還是雅于。隔天，我接到陳老師的來電，他不亦樂乎地跟我說他終於鼓起勇氣牽起她的手，一同迎接新的一年，他的語氣裡彷彿宣告接著下來的這年，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
當女生願意給男生機會一起逛逛街，這代表女生想看看男生的表現，到底體不體貼，或者彼此之間有沒有交集。
當女生願意與男生一對一晚餐，這代表男生之前在逛街或室外活動方面的表現不錯，兩人也有頗有話說志趣相投。
當女生願意在男生旁邊，在幽暗的空間裡一起隨著劇情裡的起伏，放心地在男生面前顯露心底的感觸，或開懷歡笑，或晶瑩淚光。這代表她已接受男生可以緩緩靠近她。
當女生願意與男生一同參加午夜的跨年活動，一同在眾多人的倒數聲中，也許會有擁抱在一起的親近時刻，這代表女生接受男生的深情告白，甚至手牽著手、心就此緊緊繫在一起。
「陳老師，恭喜你了，新年的第一天就是美好戀情的開始。」循序漸進的交往進度，直讓我心生羨慕。
「有你這軍師也很重要，下次請你吃飯。」
「那是一定要的啊，哈哈。」
「真的謝謝你。」他連聲感激。
「你自己也很努力啊，我只是提供一些點子而已。」
替他高興之餘，心底卻一股思念的酸楚蔓延。
除了等待了無音訊的伊人之外……
還是等待。
時間就在忙碌的教學行程裡，船過水無痕地從手中溜過。
學生高三的這年，身為導師的我不斷地為他們上緊發條全力衝刺。
然而，每經過這個滷味攤，總沒由來的迴盪著她消失於紅色制服裡的最後身影。
何奈與她的唯一聯繫仍然沒有回應。
日曆上的三百多張紙頁，在我刻意淡忘的縫隙之間逐頁流失，儘管很多的夜裡，翻開畢旅照片都是她。
教室黑板右上角的聯考倒數，由三百六十五到現在只剩個位數了。
對學生而言，意味著大考即將來臨，將與統測大魔王一較高下。
對我來說，這代表我與雅于已斷訊了三百多個日子。
那張紙條的外表如初，但在我心裡的字句早已斑駁。
我帶的這群畢業班學生即將各奔前程。
我的子弟兵們要離開校園了。
好快，這票學生跟了我三年。
畢業典禮的前夕，他們拿著畢冊要我提字，我順手翻翻裡頭的內容，扉頁裡有雅于、有小護士，還有這群愛搞怪的，我的子弟兵們。
這些照片應該是我們最後的合照了。
兩個我曾喜歡的女孩都笑得很燦爛。
就繼續這樣……
繼續在我的印象裡璀璨永存吧。
幾天後，我在等著滷味攤點菜的空檔，打開手機一字字的讀著以前雅于給的兩、三封簡訊。
突然，看著手機螢幕的我，整個思緒一震，快飛出我的腦袋。
她的每一封簡訊開頭都是「嗨，……」。
一年前那封從此斷了音訊的簡訊：「嗨，陪我說說話，打給我吧！Eve」是利用一個我從沒看過的號碼傳來的，我當時的想法認為，這是Eve的另一支手機。
當時，情緒雜沓並沒有回撥給Eve。
霎那間……
有些頭緒了，頭頂像燈泡忽然一亮。
根據一封封訊息的習慣用詞，我猜測這封最後簡訊並不是Eve傳的，而是雅于，而且手機號碼也不確定到底是誰的。
我提了滷味結完帳，回撥這支電話
「喂，你好……」那頭，女孩的聲音。
「請問……」在學生面前虎虎生威的數學老師也有侷促的時候。
「請問妳是海賊嗎？」
「什麼海賊？先生，你找錯人了。」
「對……，對不起。」我失望又錯愕地掛上電話。
發動車子，望著紅綠燈發怔。
回到家裡，打開筆電螢幕上「那年畢旅」這個資料夾，它塵封著當初四天裡，一縷縷淡藍色的浪漫情愫。
我不解地搔搔頭，「剛剛那位女生的聲音……，路邊太吵了聽不出來。」
暗忖中，請稍後。
好多疑惑，像一個個飽滿的拳頭轟向我的腦袋。
不管了，我要反擊。
我冷靜思考，會不會對方根本就是Eve，這麼久沒聯絡了，她也許聽不出我的聲音，我說找海賊，她當然不理會我這無聊男子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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