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護士香汗淋漓也跟在我身後欲走下台階,看著腳下的階梯步伐,我還真怕再摔一次。我還好心轉過頭要她小心階梯。
哪知高跟鞋滑入階梯空隙,腳一拐、重心一歪……
苗條的上半身失去平衡後傾於台階的霎那,本人以豪邁的英雄救美姿態瞬間摟著美人小蠻腰,因為往前撲倒的動作,兩人的嘴唇瞬間相貼,形成一幅緊緊相摟的才子佳人唯美畫面。
不好意思,剛剛那是偶像劇爛橋段。
實際的情況是,她重心一歪沒錯,不過她很快扶著我的肩膀維持平衡。
「謝謝你的肩膀!」。
「沒事就好。」。
離開舞台,我轉身欲走往旁邊空地,讓耳膜休息一下。
她會不會叫住我啊?
我還在心裡期盼些什麼……
甚至集中聽力,晚會的舞曲還在奔放……
若我頻頻回頭是不是就太明顯啦,小護士。
「我有一樣東西要給你……」是我幻聽嗎?
我半信半疑轉過身。
迷人的眼影襯托晶亮眸子緩步走到我面前,「萬金油。腳踝扭傷塗一點幫助消腫止痛。」。
我從時尚彩繪指甲手裡接過清涼藥膏。
「嗯……謝啦!」我表達謝意,也不自覺想伸手拍拍粉肩,或者輕撫淨透的臉蛋也不無可能,在這樣的氣氛底下。
我的手已經在半空中了,距離她的胸前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
水漾眼眸透露失焦的慵懶與羞赧,嘴角掛著令人愉悅的魅惑之美。如果說外貌是人與人之間交流最直接的工具,我想我們之間的溝通毫無障礙。
彷彿空氣與時間已靜止……
耳邊依然繚繞熱歌勁舞的餘韻,幾乎聽不到自己加速的心跳……
彼此的身體一步之遙,那靈魂呢?
「老師!老師!老師!」子二義的熱情很難拒絕。劃破了短暫的虛擬靜謐。
我立刻回過神,本來「勃起」的手垂了下去。
倏忽,我又重心不穩了……
又整個橫躺下去……
現在是怎麼樣?一天要跌幾次?
不過,這回被底下十幾雙手掌合力撐著。
「嘿!」齊心合力的手掌勁道把我整人往上一拋。
這是子二義班至上的最高敬意(不是每個老師都有的喔,爽!),歡欣鼓舞的向上一拋,一股背後加速的拉昇感讓我的視線越來越接近天花板,瞬間我終於能體會慶祝職棒球賽奪冠時,教練被球員離地拋起的痛快。
不到兩秒鐘,我呼吸了離地最上空的新鮮氛圍,底下的同學在我身後舉目仰望,我彷彿登上高山睥睨遠方,就快抓到天堂的一片雲,有那麼一瞬間,向上的衝力與地心引力達到平衡,失去重力的飄渺快意宛如逗留天上人間的虛無剎那,來不及眨眼,地心引力隨即把我接回人間,身體整個後仰,唯一未知的是下方的手是不是每一雙都歡迎你,重力加速度直直落下俯衝的同時,如果你問我怕不怕底下的同學開玩笑喊手酸不張開捧接,我的回答是,只覺一陣尿意撲向膀胱,怎麼還在往下沉,不會大家都走光了?
什麼是彼此信任的充分展現、跟子二義最麻吉是三小?
被每一雙我信任的手掌迎接的瞬間,身體又再度享受拋接之間無重力感的輕飄爽快,半空中,彷彿周圍頓時鴉雀無聲,心裡只有一個「爽」字。
雙腳著地,我拍拍每個子二義同學們的肩膀,感謝一上一下、一上一下的英雄式拋接招待。
子二義的同學熱情簇擁中,眼瞳裡的小護士已經不見蹤影了。
手心除了她遞給我的萬金油,還隱隱回味著腰身的弧線。
奢求我在她眼瞳裡的重量。
萬金油雖薄薄一層,卻滿溢濃厚的關心。
除了關心,是否還隱藏什麼?
倏忽,搖滾的音量急轉直下,接著巧妙地懸盪出五月天那首「天使」。
每人手中的螢光條緩緩地收起了方才激情的甩動,節奏強烈的哨子嘶吼也消失無蹤,屋頂飄落而下的白霧乾冰企圖營造溫馨氣氛。
此刻,清新的吉他旋律迴繞不已……
方才熱烈的激情吶喊,在阿信的歌聲中慢慢冷卻……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護著我的天使
從此我再沒有憂傷
你就是我的天使 給我快樂的天使
甚至我學會了飛翔……
取而代之的是柔順的旋律,撩撥著同學們在這趟畢旅的愉快感受,緩緩地轉調成溫慰感性的鵝黃色氣氛。
「同學可以與你們的老師握握手、拍拍肩膀,甚至給老師一個感動的擁抱……」主持人趁著畢旅的熱絡氛圍加溫師生之間的感情,高中生涯唯一一次的畢旅,就讓舞動的青春晚會寫下深刻的美好註解。
參與畢旅的所有師生結束了感官刺激,回歸心底想表達的共鳴。
我走回台下搭起學生的肩膀,一起與學生哼著這首歌。
感性的旋律正交織著所有學生、導師與領隊之間的心靈深處,我心底也繚繞著一絲名為「安可、安可、安可」的微妙觸動,不想結束。
不想結束的還有我腦海裡的婀娜曲線,回饋著當年曾經熟悉的倩影……
接近十點鐘,所有學生已回到小木屋洗澡休息,high翻了兩個小時汗流浹背,今晚一定很好睡。
我又好人做到底,幫海賊把所有領隊的衣服掛在單車上。
「上來吧!我載妳。」我坐在單車椅墊上問她。
她前額泛著微微汗滴,月光的反射下亮閃閃的。由於身體血液循環的加速揮發,使她身上原本的香氣更加清晰濃郁,香汗淋漓真的有這麼一回事。
月光下,伴著鏈條聲。
談天說笑,身影不離。
她拉著我腰際,我順著路慢騎。
希望路途遠一點,那麼她待在我身後的時間便可以多一些。
晚會之後,幾個學生在販賣機前方投飲料補充剛剛跳舞流失的水分。
小墾丁渡假村的另一端,同時也來了另一所私立學校前來畢旅的學生。
兩個學校的男同學,站在販賣機前方投入兩個硬幣等著飲料「哐」一聲落下。正值二十四節氣裡的「立夏」,南部的氣溫相對悶熱。
「喂,前面的矮子快一點,好不好?」這所私校一個染了一頭金髮的男同學口氣不太好,對著站在販賣機前猶豫不決的同學不耐煩大喊。
哐一聲飲料掉下來,矮個子同學摸摸鼻子趕緊取走飲料,不想對他校的學生回嘴惹事。天氣熱,口氣難免衝。
鏡頭切換到腳踏車上的兩個身影。
「風好涼喔!」腳踏車後座傳來不亦樂乎的聲音。
「對啊,剛剛跳舞太high了,現在才冷卻下來。」肢體揮動讓血液沸騰似的,我額頭還有汗漬。
「你跟小護士不錯喔!」
「什麼不錯?」我不知道海賊指的是跳熱舞搭配得不錯,或是指如果配成一對……
她沒有接話,我則繼續踩著踏板前進。
「妳有趕著拿衣服回去交差嗎?」周圍除了鏈條聲,好像連螢火蟲拍動翅膀的聲音都一清二楚,讓人想延長凝望月光的時刻。
「還好。」
「那可不可在這邊坐一下嗎?」我刻意將速度放慢,車子幾乎靜止,好像她不答應也不行似的。
「好啊。」還好她笑著回答。
我承認我這樣有點半強迫,但沒由來就是想與她吹吹風,只是吹吹風也好。
「這兩天我們旅行社這樣的行程還OK嗎?」她站著晃晃手臂,讓風溜過髮梢。
「我覺得很棒啊,因為有……」我還沒說完,她就接著:「因為有小護士。」
我們相視而笑,伴著青蛙在這求偶季節呱呱叫找另一半。
「我是說,因為有可愛又盡責、又要提一袋大東西的海賊,是這樣的啦,哈哈。」
「好吧,算你還有點『誠實』。」她站在我身旁故意拍拍我肩膀。
灑下的月光映照在石椅上的海賊與我,拿出口袋裡的紙筆,眼前是一排排小木屋矗立於山谷盆地,伴著草叢間稀疏的螢火蟲點綴,我修修改改寫了四行字,並小心翼翼地把紙折好遞給她。
「給小護士的情書嗎?要我送可以,可是要請我喝飲料喔。」她接過小紙條。
「給……」我的話被「蹦」的一聲給打斷。
我起身將視線擺向聲音來源,並快步向前一探。
「為什麼我的飲料出不來?」金髮男口乾舌燥氣急敗壞的猛敲販賣機。
販賣機不理他。
「喂、哈比人死矮子,是不是你害我沒飲料喝?」遷怒於矮個子同學成了他發洩的管道。
這位無辜的同學頭低低的不敢亂動,金髮男卻更加生氣,一拳揍向個子嬌小的肚子。
「有必要出手打人嗎?」他被這句話干擾,減弱了拳頭的力道。
矮個子同學拔腿縮到我後方。
「你去跟我們主任說啊。」金髮趾高氣揚目中無人。
「跟這位同學說對不起。」我循循善誘,當老師該有的本分。
「我留級了兩次,也考過駕照,你以為我還在念國小喔。」金髮口氣很嗆。
「販賣機有問題不是這位同學的錯,你應該找飯店櫃台處理。」
「我爸是我們學校的校董啦,你不爽喔。」火藥味蔓延。
「只要你肯認錯,我可以原諒你。」我慢條斯理的勸說。
僵持不下的結果,金髮男居然動手撿起旁邊的竹竿,一個箭步、粗直的竿子劈了過來,我側身閃過,但販賣機遭殃。
劍拔弩張。
他又一個動作,風一掃,竿子猛然橫劈,我左手小指當場掛彩。
此刻,販賣機很講意義的適時吐出一罐飲料,我忍無可忍右手破空一丟,飲料鋁罐脫離地心引力切開空氣,一個眨眼之間已砸中他的腹部,一股酸痛感應聲傳入他的肚皮。
十八歲了,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我知道錯了,我知道被打的痛了。」他彎腰按著腹部,痛苦爬滿臉上,與剛剛的自以為是判若兩人。
「同學,對不起啦!」他放下竹竿,縮著肚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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