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後，回到雙十路已經快十點了。
眼前這棟雙十路上的三樓透天厝是有點破舊，路燈昏暗，不免有些鬼影幢幢的悚然。
「嗯……，我媽說，琥珀是佛教七寶之一，具有避邪、驅魔、擋煞一大堆功能，我手上的這串琥珀珠子給妳避邪。」他好意把手腕上的晶瑩深黃色手鍊借她。
他準備遞給她……
正當她也準備接過手時，「不好意思，我頭突然好暈喔。沒關係，謝謝你的好意。」
彷彿串珠發出鎮邪強光，她似乎不想直視就婉拒了，一轉身就進屋，「掰掰。」
他心想是不是嚇到她了，隨身物品就這樣突兀塞給對方好像有點多情。
有些落寞的他踩著孤單的腳踏車回宿舍。
孤單不是與生俱來，而是從在意一個人開始。
記得之前，印象裡當天是教師節，因為那天學生送錯了賀卡，上課鐘一響，他看著李姵柔走進普一忠班。他還查了課表，確定是她沒錯。
今天，他卻看到另一位資深女老師進入普一忠班上國文課。
令他有些納悶，決定問清楚。
下課後，他在教室外問學生：「今天李老師怎麼沒來上你們的國文課嗎？」
有個學生斬釘截鐵地回答：「有啊！怎麼會沒有？」。
「你們國文老師是不是皮膚白皙身材勻稱的那位？」
「哪是啊。你說我們國文老師身材勻稱？老師，你的眼睛有問題喔……」另一個男同學直搖頭。
同學看著孫斌瀚的驚訝全寫在臉上。他心想，莫非李姵柔謊稱是這個班的國文老師？於是，他趕緊查看當初公告的聘任教師錄取名單……
他聽過一個鬼故事，有一個人急著要去應徵試鏡，結果途中發生車禍，不知道自己已往生，鬼魂繼續飄到現場，最後在化妝鏡前看不到自己，才發現自己已在另一個世界。
果然！
沒看到「李姵柔」三個字。
可是上次明明看到她走進這間教室，還是她根本是「飄進來」的，學生根本也看不到她，他們看到的是那一位聽說身材很圓潤的資深女老師。
那為何唯獨自己看得到她？他又趕緊去查看教學日誌上的教師簽名欄位，上面草寫的「李」字，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他私底下找來班長問：「你們老師是不是叫李什麼柔的。」他緊張到語無倫次。
班長不假思索回答：「是啊。老師她自我介紹的時候，是這樣介紹自己的沒錯。」
矛盾。
他沒再問下去，怕班長懷疑。
印象裡好像也沒有其他人跟她說過話，她總是低調有課才來學校，上完課又消失。因為是兼任教師，所以開學當初的校務會議也不需要出席，因此其他老師沒機會認識。
還是，學校的編制當中，根本沒李姵柔這號人物？
下班後。
他一個人來到體育館的桌球室，周圍靜悄悄的，今晚大家好像都有事，到目前為止還找不到球伴，「怎麼沒半個人啊？」他碎嘴。
「我不是人嗎？」突然有個聲音從他身後過來。
他嚇了一跳，「妳什麼時候來的？」
「我也剛到啊，真巧。」李姵柔扎起俐落馬尾辮。
「妳也會打桌球？」看她苗條得有點弱不禁風。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的吧。」口氣卻很有活力。
「李小姐我跟妳說，你知道我當老師簡直太可惜，不然桌球國家代表隊非我莫屬。」他刻意一臉正經。
「好，拜拜，再聯絡嘍！」她也故意裝出一副不怎麼想理。
「開個玩笑啦。」
在他的想像裡，開球之後，應該是她頻頻出界彎腰撿球，但實際上的情形是揮拍敏捷，苗條身材搭配流利的運動節奏，一來一往很有架式。
不想在她面前表現得太遜，真後悔大學的桌球課沒認真練習。
眼看已經輸四球了，「李老師，我不讓妳了喔，我要認真打了。」
「不、需、要！」
「好啊，輸一球給一百喔！」他裝出穩贏的氣勢，真的完全是裝出的。
「沒在怕的啦！」她的口頭禪。
體育室內開始展開廝殺。
一來一往之間。
露餡了。
被修理了。
情況是這樣：第一球就掛網輸了一百，繼續凹，又漏打一球，兩百，又一強勁發球從右邊刁鑽角度迎面而來，加上殺球失誤出界，只能望球興嘆，就這樣……200變400，800……
「一萬兩千八百塊元先讓你欠著。」她驕傲揮著球拍。
他以傻笑帶過無地自容。
「再來，我就不信。」不認輸。
過了半小時，所謂，球技到用時方恨少。
「不凹了，這次先讓妳。今天我請喝飲料。」他暗自盤算回去趕快偷練，下次再扳回顏面。不過，這次邱比特幫他製造了買飲料獻殷勤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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