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最後一天。

    「你的key,在紅色的襪子裡,帶走吧!」她貼在客廳桌上的便利貼。

    最近她迷上了整他的樂趣,昨晚又捉弄他,把包包裡的東西整個倒出來。每被她洗禮一次,包包裡的東西有時會變多,因為她會把原本地上的垃圾或用過的竹筷亂塞,還不准立刻拿出來;有時會變少,她會把包裡的書藏起來,叫他不要太用功,不准考去別的學校,或是把他宿舍的鑰匙藏了起來,這樣他就可以睡樓下陪她。

    「姵柔,期待今晚一起跨年!」放學後,他在辦公室輕聲地用嘴型對她說。

    她只是給他一個眼神,示意低調一點,辦公室人多耳雜。

    他回到座位看到一張紙條,欣喜地趁四下無人打開,「好想抱你吶……,騙你的啦!想太多。」又被整了。

 

    「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在電視前跨年的倒數聲中,兩人相擁迎接2005年的到來,第一次兩人一起跨年。

    「在2004這一年當中,最甜美的收穫就是認識妳。」他抱著她細語。

    「謝謝你,阿斌哥哥!我也是。」

    「小姐請閉上眼睛。」新年的第一天,也是她的生日

        她乖乖閉眼。

    「登登登登,請張開眼睛。」把之前就準備好的禮物放到她手裡。

    kitty 錶耶!」她雀躍。

    「我知道妳最愛kitty。」

    想起她曾說,小時候看著其他人都有kitty的文具、包包,只能羨慕別人,所以長大後的補償心理,就狂收集kitty,一解kitty愁。

    「生日快樂!希望每年妳的生日,我都能聽到妳的聲音,每年喔!」為她戴上手錶。

    「每年嗎?那要看我有沒有空嘍,呵呵。」

    記得認識她以來都沒看她戴過錶,常常老愛問他:「今天幾號?現在幾點?」其實想一想,也滿喜歡她這樣問的,因為這表示都在她身邊,隨時可以回答她。

    後來,他才發現,既使有了這個錶,她好像也老愛問今天幾號、幾點,而也他不改體貼耐心回答,也許這也是濃濃愛意的一種表現方式吧。一個愛問、一個愛答。

    kitty錶的意義在於見證了參與她24歲的生日,還有一同跨年的美好時刻,也許手錶的報時功能只是其次,因為有他一直在身旁。

 

    星期天晚上,在教師宿舍算題目、整理東西等著洗衣機把衣服煥然一新,剛好遇到住隔壁的美術科莊老師聊聊天,聊著聊著提到偏鄉學校整體招生不足的老問題,教學資源嚴重匱乏的宿命。

    還有他帶的美術科那一班素質低落(沒有任何篩選機制即可就讀),從原本一開學班上有十七位學生,一個學期還沒過完就少了四位,有因打架滋事被退學,或常缺曠休學,也有因為幫忙家務愛來不來的,這突顯了偏鄉學子求學態度與意願的薄弱,這將導致將來在就業上的相對弱勢,階級複製。

    從他住的教職員宿舍,是原本提供六人的學生宿舍改建,不難想見當年玉中也曾風光一時,聽莊老師說許多當地的學生若家裡經濟能力許可的話,都會送到花蓮市區念花中、花女或私立學校,如此一來玉中就招收不到素質優良的學生,當然三年後的指考表現也跟著不理想,玉里地區的家長於是乎就更不放心把孩子送到這裡。

    如此惡性循環下去,導致既使本身雖是公立高中但每到開學前夕,各處室主任便需要到附近各所國中宣傳招生,也因為拿不出來理想的升學成績,所以招生情況比花蓮市的私立學校還窘困,很難想像十年、二十年後該何去何從,很可能走向被他校整併的命運。少子化讓教職缺額越來越少,他也自我警惕決心加倍努力。

    接近午夜,她來訊:「清冷的空氣中,有股屬於你的淡淡味道,於是就藉它拼湊想念的感覺,彷彿正枕在你的臂膀,聽著你平穩的氣息在耳側,享受你無止境的寵愛。」

   「儘管宿舍的氛圍依舊冬天該有的冰冷,而頸間飽含著帽T裡的溫暖包圍,想著妳現在應該在柔軟的床鋪上靜靜閉眼休息,我們都期待著明早的太陽快快升起,如此就可以早一點遇見彼此……」

    八坪的宿舍空間毫無忌憚地凸顯著獨處的些許寂寞。房內的樣式與大學時代的學生宿舍相仿,通舖正下方的書桌緊挨著櫃子與爬上通舖的小梯子,而通常會把褲子或長袖外套掛在小梯的橫鐵條上。

    為了激勵自己的士氣,他將所有數學參考書擺在書桌上,看過一次放一疊,看過兩次的放一疊,沒看過的放一疊,一直努力著想把所有二十幾本都拼到看過兩次那一疊。總覺得冬天裡的宿舍像個大冰櫃,一直釋放著冰冷的空氣,所以苦讀的夜裡喜歡把頭半掩在她的帽T裡,讓思念的氣氛團團包圍。

 

    「賴床了喔!我準備了蛋糕在桌上,在咖啡的香氣裡謝謝你陪我過生日。」隔天一早,他辦公室桌上多了「愛的早餐」。

    「每年的一月一號,我都會打電話給妳,如果妳還沒忘記我的話,呵呵。」他回訊,品嚐甜在心蛋糕。

   

    每年的一月一號,我都會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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