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斌瀚一個深呼吸,「那時候,我記得妳走進普一忠班,可是學生卻說國文老師是另一位身材圓潤的資深女老師……」他還記得當時還問學生,你們國文老師是不是叫李什麼柔的?

        這麼一說,她也想起來,笑了出來。還記得那是教師節當天,這位資深老師「李宛柔」請了假,她幫忙代課。再加上學校網頁的課表把「李宛柔」誤植為「李姵柔」,一字之差讓他誤會。

        這時,謝夢珊也提出疑問,「怎麼沒在聘任教師錄取名單看到妳的名字?」

「因為李老師是教務處臨時找來的兼任教師,我猜可能由於開學時間緊迫,所以當時並沒有列在正式的公告名單中(偏鄉地區學校較為寬鬆,行政單位手腳慢),所以一時來不及建檔將她納入名單資料庫。」這也就是為什麼黃金城私自從人事室查不到她的資料。

        後來,人事室整理了一張全校最新的教師名單。而他才發現這張A4名單的背面寫滿了之前兩人的對話,除了彼此的親筆字跡,更值得收藏的是,這是第一次兩人的名字出現在同一張紙上,而且名字還緊緊並排在一起。

「不好意思,我想問個問題。」黃金城舉手。

「別鬧了。」謝夢珊用眼神示意他「誤會都解開了還起什麼鬨」。

「我聽他說,妳都不用吃過東西,真的嗎?」

        她掩嘴大笑,「我又不是刻意不在他面前吃東西,只是剛好不餓,不餓就不吃順便減肥。(去玉泉寺那天)不吃冰淇淋是因為『大姨媽』來,難道要請大姨媽出來給你瞧瞧嗎?」

   孫斌瀚也突然想到:「還有,我吃完人參雞湯,怎麼就剛好遇到妳。」

「拜託喔,玉里市區熱鬧的地方就這一條街,我還不只遇到你,我也看過黃老師跟謝老師一起約會喔。」她看著他們倆,笑得很曖昧。

謝夢珊裝沒聽到。

黃金城本來想問為什麼她要謊稱租房子。也許她不想讓別人知道雄厚的身家財產,才隱瞞自己就是屋主這件事。算了,人家的隱私不方便提問。

「那沒事了,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喝奶茶。」謝夢珊把黃金城拉出辦公室,「不好意思,我們太迷信了。」

人鬼戀也是一種被電視劇過度洗腦的另類迷信。就像有些鄉間迷信,比如:晚上吹口哨會引來鬼魅。之所以一直流傳至今,因為沒人敢挑戰沒人敢求證,敬而遠之,加上老一輩都這樣講了,古人的背書讓不求思辨(無法求證)的下一代,繼續把荒謬的迷信流傳下來。

 

「為什麼你剛剛不抱我?」兩人面對面。

「我現在不就牽著她的手了嘛。啊對了,昨晚我們是不是那個?」

「哪個?」

「沒事,沒事。」他面露尷尬。

她倒是一副若無其事,「謝謝你昨天陪我。」

「這一杯給妳的,快涼掉了。」他遞上伯爵奶茶。

        「你等我很久了?」

        他點點頭,「妳喝的這一杯是原價的,我喝的是(第二杯)半價的。所以妳比我有身價。」

「兩杯都是一樣好喝的奶茶,都一樣。」她從他的身後輕輕抱著他。

「在我心中,妳比我珍貴(百倍)。」

頓時,空氣瀰漫幸福。

「可是……」他發出疑問的語氣,「怎麼沒有被抱著的感覺?」

難道……

「什麼意思?」

「妳可以再抱緊一點,嘿嘿。」

「別鬧了。」

兩人離開辦公室。

 

星期六晚上。

他回台北報告某人的「現況」。

她則又到花蓮探望生父,也帶一點零用錢給老人家。

回程的火車上,回味她的一顰一笑,咀嚼她曾說過的話。

他曾以「視覺、聽覺、感覺」來定義李姵柔,如果對方真的只是一個看得到、聽得到,卻觸不到的戀人,那他也願意。

   回到台北洗完澡後傳訊給她:「每當妳在玉里住處的長椅上睡著,我總希望可以哄妳入睡,讓妳拉著我的手,等妳入睡了,我再悄悄回到書桌上。」

「晚安囉!我在我爸這不小心又躺在沙發上睡著,意識模糊地以為回到了小鎮那間有你我笑聲的房子。在昏暗的燈光裡有你心無旁騖專心堅定的努力背影」她回訊。

「台北的星空與玉里一樣寧靜,唯有不同的是想妳的心更濃。」

        「晚安。向窗外望去,那厚厚的雲裡有流星劃過,等著人們許願呢。」

   快十二點了,電話中我說:「很想妳,而且妳身上香氣還在我鼻息間打轉呢!」。

   「在電話裡陪我睡覺好不好?阿斌哥哥。」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她開始暱稱阿斌哥哥。

   「好啊,乖乖。」

   「我現在躺好了,耳朵旁夾著電話筒,喜歡聽你的聲音入睡……

   後來,她的語調漸漸模糊,彷彿就在身旁靜靜地躺著,規律地呼吸安眠。

 

   很多事現在不做,以後也再也沒機會了。

   如同給她的愛,深怕稍縱即逝。

如果不是陰陽兩隔,還有什麼能阻止愛的蔓延?

這個問號的答案……

 

   星期天早晨,他正在將她的照片設定為手機桌面,訊息提示聲頓時傳入耳。

   「用這則簡訊與你道早,側耳傾聽窗外強勁的東北季風,那風是從你的方向來的,如果能夠,我會向風打聽你的消息……問風有沒有聽見你向流星許的願望。」每當一則訊息傳來,就是一個期待的開始。

   「我向流星許了疼惜妳、保護妳的願望,風應該有跟妳說吧。若風沒說,我願意在妳耳邊傾訴。」

 

分別了兩日。

星期日下午的這班2080自強號,是讓兩人再度重逢的幸福列車。

   火車不停地往南,就像車廂裡用功K書的他那般勤奮,偶爾放下書本休息片刻的同時,心中盼望晚一點與她在花蓮站碰面。

一則來自她的簡訊便能一解漫長路途的枯燥:「南下的列車載乘滿滿的旅客,或坐或站,或與身旁的同伴聊天,或靜默看著窗外不斷晃過的景物,或悄悄的閉上雙目,這裡每顆心都在等待,等待那個屬於自己的終點,在可能的下一分秒鐘出現。」

   「我殷殷期盼自己能是妳專屬的終點。雖然車外景色一幕幕改變,唯獨不變的是我們相遇擁吻的那一刻。」他回訊。

   誰要給你親啊!笨阿斌哥哥。他掛著微笑想像她一定這樣可愛回答。

   晚間八點鐘一到,火車順著軌道緩緩駛進花蓮站,他旋即將注意力放在月台上,尋找在月台邊望著列車進站的高佻身影。移動的列車讓月台上的旅人匆匆一閃,有如一幕幕快轉的電影片段從他眼前略過,而他有自信一眼就看到她在人群中的姿態,彷彿所有人都模糊了,只有她在他眼裡無比清晰。

        她一上車坐到他旁邊,他就用掌心暖和纖細雙手。

   列車九點半準時抵達玉里,先載她回住處,一路上沒什麼車,伴著月光的是沁涼的晚風,鎮上人們差不多都睡了,唯獨兩顆心還醒著。

   「我正寫著毛筆字,你呢?在宿舍會冷嗎?小心著涼喔。」時序進入冬季,她在住處打給他。

   「看到妳就不冷了,姵柔。嗯,想看妳寫的毛筆字,可以嗎?」他還是有點膽怯這麼晚了去找她,到底恰不恰當。

   「可以啊!」她爽朗的回答。

   從學校後門出去,伴著月色、星光與機車引擎聲。

        機車停門口,他打了手機請她開門。

一進到住處客廳,空氣裡多了淡淡的墨汁味,簡單聊了幾句後她便繼續在書桌前揮毫,他則在長椅上整理筆記。

   約半小時後,她起身高舉宣紙上自在飛舞的毛筆字:

   楊柳青青江水平 聞郎江上唱歌聲 東邊日出西邊雨 道是無晴還有晴

                                                     劉禹錫 竹枝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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