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妳開玩笑啦,我在火車上旁邊坐了一名巡車員警,有個警察在我旁邊,沒錯啊。」坐車無聊,忽然想整她的念頭一閃而過,於是就拿起手機。
「什麼跟什麼啦,欠揍!害我擔心了一下,不然的話,正想要衝去找你耶。」得知只是玩笑,她鬆了一口氣。
衝去找你。這句話把他愣住了。我現在也很想衝去找妳耶,雅于。
「衝來找我?妳明知不可能還說,我都要上火車了。」
「就是不可能,我才故意說的,不行嗎?」
後來,彼此才發現在愛情的字典裡是沒有「不可能」的。比如說,不可能分手,不可能忘了對方。
火車順著鐵軌往南奔馳,閉上眼睛的他在車廂沉悶的空調與乘客來來往往的混濁裡,她身上的香氣在靜下心的當下,仍隱約瀰漫在鼻息間。
反覆溫習,她專屬的香氣分子。
腦海畫面還繚繞著夾義大利麵時的俏皮模樣,心還在公館的那條街上,走在她身旁的那份真實感。
下了火車,才驚覺自己寫的小說「那年畢旅」掉在車上。
那本自行拿到印刷店複印的小說紙本就這樣被他遺失了。
後來他才驚覺,遺失的不只是……
「騙妳有警察,聽妳緊張的語氣我真的哈哈大笑,心底也升起莫名的感動。一直以為畢旅結束後就再也看不到妳了,生日前夕妳的出現,是最好的禮物,這時,妳應該會說OK的啦!宇宙無敵呆王阿臣。」跟老媽吃完晚餐後,給她的訊息。
「厚 ~ 會緊張才是朋友吧!畢竟騎到車站有點遠,又怕你趕時間,我才傻傻相信,我很傻吧。還有生日要提前說啦,不然一定要惡搞你一下。@_@」
他看著表情符號「@_@」,妳傻得好可愛。
希望明年的生日,也能有她的參與。
十一點多洗完澡,房間裡傳出訊息提示聲。
對某個人的訊息特別敏感時,那是愛情的訊號。
顯示號碼又是來自於她的剎那,好似一股電流竄過腦門,頭頂上的燈泡整個亮了起來。
「你應該很久沒收到十二點整的第一則生日短訊了吧!我想你們學校同事還記得你生日的人應該屈指可數吧,想讓你重溫午夜的誠心祝福。阿臣同學,也讓你重溫一下年輕人的心!哈哈(講得你好像很老了),好好利用這個假期,在這個我們一起呼吸的天空,寫下更精采的故事!雅于。」簡訊裡的每一個字,看了再看,還是感動。
他回訊:「可愛的馬尾女孩:我不過大你兩歲,所以沒有所謂重溫當年輕人的感覺,謝謝喔!妳睡著了嗎?妳果然是第一個跟我說的人,亂感動一把的。我喜歡我們一起呼吸的天空。」他抱著手機裡的簡訊睡著了。
生日當天中午,與在宜蘭工作的大學學長跟他女友,三個人在簡餐店聊天吃牛排。
「壽星當天的運勢很強,很適合做一些『重要』的決定……」學長女友對星座分析很有研究,開始解盤雙子座的個性。
用餐之餘,敲著手機鍵盤:「雅于同學:聽說明天下午一點的神鬼奇航3很讚,together?」既然壽星的當天運勢很旺,她應該不會拒絕壽星的邀約吧?
沒想到幾分鐘後就收到回應。
還好壽星的好運沒破功。
如今,等她的簡訊成了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份。「OK的啦!那你明天就要回來了耶!你媽願意放你這麼快就回台北哦?你應該灌不少迷湯喔,今天你應該在家吃豐盛的生日大餐吧。」
螢幕上『OK的啦!』四個字,讓他差一點飛起來撞到天花板。
哪有什麼大餐,宜蘭老家只有媽媽一人獨居。
這次的畫面場景訂在6月19日,兩人一起喊了Action,上演著第二次相遇……
「我大概十一點半就會到妳那邊樓下。」
「OK啊!」
宜蘭待了一天,北上的列車裡還睡眼惺忪,手機裡傳來她的聲音趕走了起床氣。
這次不會再迷路了,準時抵達。
樓下的大門出現期待的身影。
距離上次見面的時間,是一種想念的距離。
公寓的樓下,她一看到他就問:「回宜蘭好玩嗎?」
「陪我媽,還跟學長出去,端午節的熱天也不知道要去哪。」
「對了,我有粽子需要冷藏,可以借妳的冰箱一下。」看電影不可能提一串粽子。
「可以啊!」
「那……,我可以跟妳上樓嗎?」
她比了OK的手勢。
「所以,妳把房間整理乾淨了?」
「本來就很整齊好不好,順手把地拖一拖而已。」
一步步上樓梯的頂樓(五樓),端午節的粽子「不小心」成了進閨房的好理由。到了五樓帶著有點高興過頭的急促呼吸,因為這代表她已把他定義為很要好很熟悉的人。
她的出租套房,就像一般大學生的擺設一樣,一張電腦桌有螢幕、主機。
一只與她差不多一百六十公分高的衣櫥。
兩個三層的木頭小櫃子,裡頭擺滿了小說與傳播相關書籍。(她大學念大眾傳播系。)
一張小方桌擺在單人床旁邊的地板石英磚上,方桌擺了一些瓶瓶罐罐保養品,吃飯就直接坐在涼涼的地板上。
單人床擺在最裡面的角落,躺在床上看電視最方便,床上還擺了幾隻玩偶,而且都是猴子,畢旅在劍湖山贏回來的那一隻也在其中。
一開門的前方位置另外有個小書桌放了一點零食泡麵。
簡約的擺設讓他憶起自己的大學印象,相較於此,當年的租屋處少了電視與電腦,多了一堆考教師甄試的書籍。
他把手中兩個提袋,其中裝有肉粽那一袋遞給她,她也順手塞入冰箱。
「另外這一袋不能冰,是給妳的小禮物。」
「禮物?」她驚訝挑眉。
「猜不中就沒有喔。」他看她一臉狐疑地望著自己,「猜猜看!」
「該不會是……」她拿著袋子晃一晃,感覺長方體包裝的重量,「手工香皂?」
「是嗎?不妨現場洗香香試用一下?」他指著浴室,刻意露出一臉色瞇瞇的癡漢樣。
「嗯,……該不會是性感內衣吧?!」她緊著眉頭,假裝一臉曖昧抬頭望著他。
「因為我是VIP,老闆說size不合可以換,要不要馬上試穿給我看。」
「VIP你的頭啦。」
兩人相視而笑。
「相機嗎?」
「妳也缺相機喔!」難道買錯禮物了?
「沒!我亂猜的。」
「相機是有點接近了,再給妳一個提示,它會振動。」他抖抖色眉,好像在暗示情趣酥麻跳蛋。
「啊!有『相機』又會『振動』?」她大叫一聲比出食指,「啊!」彷彿頭頂的電燈泡一亮。
「不會吧!」
「這有點貴重耶。」她小心翼翼打開包裝,「啊!這我不能收啦。」
「啊!妳說什麼?」她啊了三聲,這次換他了。
「不好意思啦。」她看著外包裝浮現「聯強國際」。
「嗯……,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也不知道要拿去哪,所以妳就當成作功德收下吧。」此刻他只好施展苦肉計,好讓女生收到稍微貴重的禮物時比較沒壓力。(把妹的心理戰術)
她心想,明明壽星是對方,來不及送上禮物已經很糗了,居然還讓他破費。
「若妳覺得良心不安、無功不受祿的話,那妳就……,妳就有事沒事傳個訊息給我,跟我說妳在忙什麼。」他也不知自己在胡說什麼。
「那……,那就謝謝你嘍!」陽光笑容再現,倒映在上回逛街時就嚮往的SONY手機的精美外殼。
「要不要插入SIM卡試試看功能。」他傻笑。
靈巧纖細手指換上卡片開機,左按右點鍵盤,光滑螢幕上映著欣喜的表情,「我們合照一張吧!」她把手臂伸直自拍。望向手機鏡頭的兩人近到幾乎臉頰相貼,他的臉頰隱約感覺得到如瀑的髮尾滑過。
「喀嚓」一聲,新手機的第一張照片,第一次親近的留影。
手機螢幕裡的四方空間,擠進的兩顆大頭是專屬於彼此的小天地。
「那請你看電影好了,好像有人說神鬼奇航第三集很精彩。」
「七千塊的電影票,好貴呀。」他一臉無奈,故意抱怨手機的價格只換來區區電影票。
「就像你說的,聚餐的重點不是桌上的餐點,而是誰坐在你對面。」
「也是有道理啦。有海賊陪的神鬼奇航。」
半小時後。
機車停在東南亞戲院前,「妳想吃什麼?」汀洲路兩側的招牌林立著「排骨飯」、「日式豬排飯」、……
「嗯,日式豬排飯好了,可以嗎?」
他心裡又多默記了一項她愛吃的東西。
吃完午餐已超過放映時間五分鐘,兩人快步往戲院摸黑進入,前面大螢幕裡的周潤發客串的海盜正與女主角談判。
黑暗階梯中,他走在她身後,右手輕輕搭著粉肩,怕彼此在第一次看電影就走丟了。
此刻,她也把手心貼在肩膀上,他的手背上。
這算是情侶間的『牽手』嗎?
應該說是『情侶』?或者只是『很要好的朋友』?
一坐定位,彼此的手順勢離開對方,看著前面的大螢幕延展劇情。
隨著劇中情節的發展,廳內充斥著精采大場面呈現眼前,而引發的哇嗚驚呼聲,也有期待邪不勝正的澎派熱血情緒,還有一些引人發笑的搞笑橋段,當然也少不了她的開朗笑聲,她時而抿著嘴專心於人物對白與劇情的連結,時而掛著淺笑享受片中的幽默。(可見他一直分心注意著對方,沒什麼心思放在大章魚吞海盜的華麗特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