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陣刺痛傳入大腦,眉頭一緊,是被一個尖銳物劃傷手臂,是隧道壁上的磁磚因高溫燒灼剝落,下起了「磁磚雨」。

    他把懷裡的她抱得更牢更貼近自己,避免她被劃傷。

汗水鹽分滲到傷口刺激的痛楚,激勵了疲憊的手臂,也喚醒了大腦的戰鬥潛質。大腦深層的召喚讓他產生一股電流般的振奮。

「媽的!」透過憤怒吶喊具體化求生的本能。

前方赫然出現一絲光亮……

是神的指引迷津?

還是,已經來到另一個世界?

他仔細一看。

前方橫坑避難通道的門被打開,透出光亮與新鮮的空氣。

他咬緊牙根,加快腳步進入通道。

一張張薰黑驚恐的臉孔縮進導坑內,有的和家人抱住一起顫抖,有人雙手緊握互相打氣,甚至驚恐自問是否因救難延誤導致火勢延燒高熱窒息,更有悲觀認為隧道悶燒高溫造成隧道崩塌。

一般人在危難之際往往把事情嚴重化,產生絕望的念頭,或只能無助淚眼祈禱。此時,他卻發現雖大難臨頭,大腦卻反常特別清晰,反應格外敏銳。

透過監視器面,在濃煙之中隱約看得到起火的巴士和被撞的小貨車,已被燒得只剩車架變形。

行控中心緊急調派人手前往救援。

二十幾位同舟共濟,與時間、僅存的空氣拔河。

「這是哪裡?」莉婷在他的懷裡慢慢睜開眼睛,「你是誰?」

難道她驚嚇過度失去記憶?

從此不再相識?

從此不再分手?

偶像劇才那麼瞎。

他看著她眼角周圍乾涸的血漬,心疼。

「我是啟……,我是妳未來的老公啊!」他也一臉焦急。

「未來的老公,喔……」她微微揚起幸福卻虛弱的嘴角,「你臉都黑了,快認不出來了。」

他大口喘氣。

大夥躲進橫坑,個個曲坐抱膝,等待救援。

她慢慢恢復神智。

他用身上的衣服擦拭女友臉上的血漬,「不要怕,有我在。過了這一關,我們就立刻結婚。」他緊緊抱著她。

「同甘共苦」就是求婚最誠摯的表白。

莉婷感動抿著蒼白的嘴唇。

其他人都聽到了。

一旁有個未婚小姐眼淚跟著莫名滑落。她心想,如果男友也這樣求婚那該好,但最好不要在這種生死未卜的困境裡。

患難見真情。

真情就像橫坑內的活命空氣,很珍貴。

臉被薰黑寫著煎熬,驚恐裡等待救援。

耳邊只剩獨立通風系統傳來的嗡嗡機器運轉聲與不安的心跳。

如果訊號暢通的話,利用手機觀看即時新聞,應該可以看到隧道外,洞口不斷冒出陣陣黑煙,濃煙直往上竄,幾乎遮閉了隧道口。

救災隊員冒著隧道高溫拉出水線灌救,背著十多公斤公斤重的消防設備,還必須閃避不斷掉落的磁磚射水救災。

也許,真愛感動天。

最後,一群人倖免於這場隧道車禍災難,搜救人員找到這群傷者,緊急送醫急救,大家還一起輪流使用氧氣瓶。

終於到了隧道外,救護車要離開之前。

「請大家等一下。」那位小姐叫住二十幾位灰頭土臉的共患難乘客,「快求婚啊!」她示意啟峰把握機會。

兩人相望。

「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儘管大家心有餘悸,仍感動愛的堅守。

怕放手就再也看不到了。

劫後餘生,牽手一世。

新聞攝影機紀錄了這場另類求婚記。

記者拿著麥克風對著攝影機報導:「雪山隧道車禍當中,一起與女友共患難的邱啟峰,他答應女友如果過了生死這一關,就結婚一輩子不分開(他就是未來的老公),」相信這段報導感動了電視機前許多未婚男女,「受到吸入性嗆傷的邱啟峰並無大礙,但得知女友臉部撕裂傷、下巴骨折須緊急開刀,他難過落淚說,是我沒有把妳保護好,才會害妳變成這樣。所幸沒有生命危險。」

死神的威脅是見證月老的時刻。

相互扶持歷劫歸來,病歷表換來結婚證書。

生死一線之間,這一線是月老的紅線。

他的意志力改變了未來。

改變了相機預測的結果。

還好是啟峰這條患難見真情的災難新聞讓大家轉移了焦點。

不然,警政署很可能受不了人權團體的抗議,終止與王董的四分鐘影像合約,生技公司(實驗室)的收入就沒那麼可觀了。

 

 

一個禮拜的休息之後。

他一如往常回實驗室上班,只是腦海仍浮現想跳槽單飛賺大錢的念頭。

「你上新聞了耶,還求婚勒。」詩織一看到他就頻頻恭禧。

    「妳就不知道那時候情況有多危急。」他看著手臂上的刮傷已經結痂。

    「人平安回來就好了。」秦博士拍拍他的肩膀。

    到了中午,詩織買了兩顆養生蕃薯當午餐(老闆看她漂亮買一送一)。

    吃了一顆就飽了,另一顆就塞給啟峰。

    午餐時間,莉婷打電話來跟他聊天,「你中午吃什麼?」

    「同事給我蕃薯。」

    「你什麼時候開始愛吃蕃薯的?」

「嗯……」他欲言又止,不敢講腦海一直有個聲音告訴他要吃蕃薯,這理由太牽強了。

「說啊。」

        「我同事吃不完分我一顆。」

「你同事……,女同事齁?」手機另一端,她吃醋的表情。

「是……,是啊。妳怎麼知道是女同事?」

「我就是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我來好好認識一下。」她心想,也只有女生食量小吃不完。笨笨。

「詩織啊。」他還傻傻不知道女友吃醋啦。

「你跟妳感情很好齁……,詩織詩織叫得那麼甜啊。」

「哪有……」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直抓頭。

「你真的跟人家很好?」

「不是啦,沒有啦……,我只是幫忙吃(午餐)而已。」秀才遇到兵。

「我怎麼知道以後你還會幫她什麼?」

「沒有啦。」他趕快把失焦的鬥嘴轉回來,「我只是覺得吃蕃薯對身體很健康,所以我決定以後早餐都吃蕃薯。」

「所以,一吃到蕃薯的時候就會想到人家,對不對?」如果她在旁邊,她的手指一定會在他的大腿慢慢施加捏力。

「啊對,我要跟妳講一件事……」

「啥事?」她沒好氣。其實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我已經開一個戶頭來當我們的結婚基金,我把算一個月存一萬塊進去。」

「你要跟誰結婚?」

「我已經把存簿拿給我的結婚對象保管了。」他很正經地說。

存簿?我沒看到啊。莉婷暗想。

「很好啊。存錢是一個好習慣。」

以他目前月薪三萬五,一個月存一萬真的很上進。

「一個月存一萬跟妳比起來好像遜很多。」他的語氣帶著「錢賺得比女生少」的雄性自卑。

「你的結婚對象應該會覺得,才華比財富更重要吧。」

「我有什麼才華?」他的才華除了腦袋停不下來,不斷有新的點子與創意之外,可惜財富與才華不能成反比。

「去問你的結婚對象啊?我怎麼知道你有什麼才華?」她語氣平淡,但嘴角是上揚的。

「啊對了,我已經把存摺放在我的結婚對象的包包裡。」他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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