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羊毛出在羊身上」,斬桃花的消極目是防止紅粉女色,卻忽略互相溝通挽回彼此的忠誠度才是積極的選項,桃花不是用斬的,夫妻感情經營得當,連菜花都長不出來,對大部份的男人來說,若能感受家庭的溫暖,外面的花草根本鑽伸不進堅固的堡壘。「夫妻關係不和諧」與「性生活的不協調」下意識地劃上等號。

「如果男人那麼容易受到吸引(旅館的生意肯定賺翻),隨便找個妓女滿足一下就好了,何必大費周章租名車、品嚐高檔料理等等高消費去鋪陳那兩個半小時的溫存。」秦博士看著報紙。

「這麼精心佈置,說是『一時衝動』會不會太瞎了,真的這麼禁不起誘惑?」詩織的回應完全文不對題。

「偷香不是百分之百都男人的錯,不要跟我說妳是女權主義崇拜者。」秦博士笑笑。

「我也認為不全是男生的錯,但男人至少要負起百分之八十的責任,孫小姐會被描述成白骨精,他絕對難辭其咎。」

男人腦子明明清楚偷情的代價,卻一時意亂情迷難敵美色誘惑?莫非男人真的被誇飾為只有下半身思考的動物?沒考慮政治前途也賠進去的成本?面對爾虞我詐的政壇生態,馬家軍嫡系當紅立委面對當前的政治生命危機,選擇向大眾直接道歉的果斷行為,真的痛改前非?還是掛心往後堪慮的政治前途?

「吳育生乃是主打『馬家軍』品牌的形象立委,真的這麼容易就誤上花叢,中了狗仔在薇閣的埋伏?」

「美女當前,愛『上』了,不然怎麼辦?柳下惠的坐懷不亂已經被現在的速食愛情貶義為『性無能』的代名詞了。」詩織強調「上」的發音,「上床」的雙關語意,她繼續發表「大女人俱樂部」高見,「某些人對外界的誘惑完全沒抵抗力,於是就污衊柳先生是假清高的陽痿,以卑劣的心態去抹黑坐懷不亂的真情內涵,好讓其他荒淫無度的同好得到一點扭曲的心理平衡。」

秦博士沈默不語看著新聞畫面以光怪陸離的窮追猛打、對事件女主角的多方臆測,令他疑惑的的不全是婚姻操守的出軌成因,「我直覺事有蹊蹺,卻又說不上來哪裡怪。」

「不要替你那個立委朋友找藉口了,我才不信什麼陰謀論、黨內鬥爭。」詩織戴上米白色的乳膠手套準備下一波的實驗觀察。

秦博士與吳立委在幾年前因為基因工程的案子預算曾在同一個餐桌上餐敘,「我覺得吳立委做事應該不會那麼不謹慎才對。」

秦博士的話聽在她的耳裡像是要為他解套的推託說詞,「他的問政風格犀利,為民服務做事認真沒話說,但是品格操守令人失望。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詩織搖搖頭。政績與品德密不可分。

新聞畫面配合主播的高亢嗓音又在呻吟後續發展,「『出事』地點的高級精品旅館也招來無妄之災,上個週末客戶退訂將近一成,唯恐負面消息影響擴大,經營旅館的許董事長已要求員工組成『打狗隊』,在旅館四周每十五分鐘巡查一次,強調防止狗仔偷拍絕對滴水不漏,並打出優惠房價,試圖替旅館的業績設停損點……」

許董打出「租套送套(租情趣套房送保險套)」的優惠力挽狂瀾,並承諾加強MOTEL最首要的高度隱密性。

   接著,記者訪問許董對這件事的看法,他吐出一口煙,以感性的口吻:「男人在薇閣這邊,等下半『身』的事情處理完了,大多數會考慮下半『生』,所以他們終歸會回到家庭。」,並且也對整個偷拍過程下了註解:「我看報紙才知道兩個人在壽司店用餐的時候就被跟監了,狗仔跟著跟著,就跟蹤到我們這個地方來了。」一副「狗仔你給我記住」的嫌惡表情,他也不忘巴結這位倒楣的消費者:「沒想到第一時間委員就公開承認,我對委員的誠實和勇氣,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新聞畫面又跳回主播台,主播流利的播報嗓音繼續滿足觀眾的偷窺欲,「外遇的曝光給薇閣的業績幫了倒忙,東窗事發不禁讓人懷疑『深喉嚨』的存在性,聽說緋聞女主角孫小姐覺得自己被設計……」

「奇怪,沒人訪問過本人,怎麼知道她對這件事的觀感?」秦博士對媒體亂象頗不以為然。

「一定是媒體在那邊亂加油添醋,那還用說。」詩織的手指正轉動顯微鏡查看實驗結果。

主播的聲音繼續迴盪實驗室,「跟拍的水果記者忙著自清,坦承當時『巧遇』吳育生帶著一名窈窕女子毫不避嫌走進大樓用餐,於是記者決定碰碰運氣,沒想到竟『意外目睹』整個偷香過程,嚴正駁斥有所謂立院同志化身深喉嚨的說法……」

一天不間斷放送的新聞就像一齣齣真實又荒謬怪誕的連續劇,充斥電視機前的目光,鏡頭又轉到記者訪問片段,吳育生表示:「我認識她幾年了,但是這樣的關係才剛開始。」,記者反問:「難道就只有這麼一次嗎?」,吳回答:「我只能這樣回答,謝謝。」

「吳委員,你以後還敢背著老婆吃壽司嗎?」由於在日本料理壽司店就被跟拍,水果日報記者刻意問白痴問題。這位嗆他的記者的姓名牌上寫著「小陳」。

吳委員抿著嘴沒有回應,但鏡片後方的銳利眼光不懷好意地射向拿著麥克風的小陳,從眼眸反射的光線與記者短暫的停留片刻,彷彿對這個小陳不陌生,雖然跟記者打交道本來就是個人行銷之道,但水果日報一向是政治名人又愛又恨的犀利報導,就像「蘋果」的殷紅光澤,不見紅不上報。

其他記者紛紛轉頭望向小陳,大家都好奇他怎麼有這種膽量對立委嗆聲,而小陳毫不畏懼迎接對方的凌厲視線,眼前的立法委員不過是個下半身不安分的哺乳類。現場鴉雀無聲,尖銳敏感的問題小陳最有資格發問,因為偷拍的照片檔案,他是全國第一手,穩坐名人醜聞的頭香沙發。

   隔天,小陳在水果日報上的撰稿部份內容如下:

吳孫兩人進賓館的跟拍扯出了陰謀論,有人說他早就被盯上了,更有人指證歷歷幕後主使為在野黨的綠營設局仙人跳,本報社記者在此澄清強調,吳育生自以為『精選』的兩處地點,本來就是名人常出的餐廳,很自然成為狗仔隊的重要盯哨據點,當天確實兩人走進日本料理店時,『無意間』被本報眼尖記者發覺一路跟拍,不過從這點來看,自投羅網的吳育生真的是『第一次』沒經驗,才誤入歧途,令人尷尬的是,最後竟然是由爆內幕的媒體間接幫他澄清證實的確是自己不小心拍到,而且才第一次不正常關係,還來得及挽救修補婚姻才對……

「寫的真好,最後還刮了一頓,真爽!」董哥拍拍肥肚。

「要開房間也不規劃一下怎麼避開狗仔的路線,第一次偷吃就被我抓到了,真可憐啊……」小陳仍一副「這條獨家我輕輕鬆鬆就拍到」的得意表情,還順手摸摸掛在脖子上的長鏡頭跟拍相機。

電視上,民進黨的某位謝姓立委向來與吳育生就有一些過節,在政論節目上,他絕對不放過這次見縫插針的大好機會,「平時在質詢台上的道貌岸然,在旅館打開電視看到自己在立院的假公義。不過孫小姐也算是台北市民,果然為民喉舌,服務到床上去了。別誣賴說是別人設局,若欲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我怎麼覺得好像被抓到的過程太容易了一點,狗仔有這麼好當的嗎?」秦博士和詩織在會議室裡把社會新聞當八點檔。

「被抓到活該啦。」詩織最痛恨劈腿的人,也因為對背叛愛情的痛恨,因此她才在三年前跟著秦博士全心投入「外遇預防針」的研發。

「會不會是國民黨自家人存心爆料?」政治向來爾虞我詐。

「據我對國民黨內部的瞭解應該不至於自相殘殺到見骨。」秦博士認為這一竊誠如水果日報記者所言:「一切都是巧遇」

所有政論節目議論紛紛捕風捉影以下三種可能性:千金難買早知道,身為執政黨精英、馬家軍嫡系猛將「首回」偷吃還來不及擦嘴就被抓包;要不就精心設局婊他的是早看他不爽的在野黨;或者黨內跟他對沖的藏鏡人從中作梗,政黨鬥爭下的犧牲品?尤其馬總統的聲望從當選之後一路溜滑梯,吳育生第一時間出面道歉,充分展現斷尾求生的政治法則,為避免淪為壓垮總統民調的最後一根稻草。

也許以上皆非,詭計的開端已悄然延伸,連媒體也只是煙幕彈的一環?

 

「我認為……這並非一時衝動。」

「去賓館之前,當然不能太衝動要先醞釀情緒,不然名車加持、高級料理吃假的喔。」

「早有預謀!」秦博士嘴裡的這四個字寓意深遠。

「偷情早有預謀,很正常啊。」詩織轉過頭來,俐落的馬尾辮晃動。

「去motel就只有做那檔事這麼簡單嗎?」

「啊?不然也可以在浴缸內教對方游泳,一個仰式一個蛙式交疊,這種『體位』姿勢比較會生男生,或是利用八爪椅舒筋整脊,融合單雙槓、鞍馬、吊環等等高難度動作也可以,還是要在房間內烤肉、打撲克牌、玩Wii,不然呢?」詩織講到自己都想笑。

「男人喬事情的餐桌上有美女串場很正常,酒足飯飽之餘,下了餐桌進了車子之後就很難說了。」秦博士也清楚台灣政商界向來「成事在桌案,無酒色不歡」的風俗,少了鶯鶯燕燕花瓶陪伴,很多事情都會特別難處理,這也是為何部份立委都曾與孫小姐一起吃過飯的緣故。

「我看是軟語溫存,耳根子軟,褲襠卻很硬吧。」詩織很不屑。據了解,商界人士為了「喬」事情更順利,通常都會找「飯局妹」來炒熱氣氛,酒酣耳熱之際,簽約的那支筆才揮得動。聽說就連旅外球星小曹也擋不住酒店美女的誘惑,遭人踢爆接受簽賭集團招待喝花酒,為打假球鋪路。

「可在我的印象裡,以前他對老婆即使沒到必恭必敬的地步,倒也常把老婆掛在嘴邊……」他想起那次餐會兩人的對話……

「吳委員你好,我是主持基因疫苗計畫的……」秦博士舉起酒杯主動自我介紹。

「秦先生你好、你好,我聽說貴單位之前研發的流感疫苗,國人接種的情況很不錯,你主導的工作團隊實在功不可沒。」吳育生也舉起高腳杯。餐桌上的魚翅令人食指大動。

「委員,你太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簡短寒暄之後,吳育生又轉向其他來賓一一問好。一直到餐會快結束的時候,兩人才有空檔再攀談。

「秦博士,我那天看了一本書,裡面提到可以透過父母精子與卵子的基因篩選機制,就能夠剔除不良的致病基因,孕育出血統最優良最健康的下一代……」

「嗯……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不過基本上,過度的篩選違反自然原則,也牴觸上帝創造人的原始本意,很可能把一些常見的致病因子去除,但是萬物相生相剋,可能更容易引發其他罕見疾病,據我所知某些所謂的不良基因,卻是抑制隱藏疾病的功臣。」

「有道理,就像我老婆說的,凡是自然就好,強摘的水果不甜,強求的緣份不圓。」

「沒錯、沒錯……」秦博士這才突然領會對方指的大概是目前仍無子嗣。

「不孕症跟基因有關嗎?」他隨口接續談話熱度,即便這個問題他早問過婦產科。

「當然有直接關係,但是……」秦博士差一點就說,但是這跟男人的精子品質更有關連,還好話即時吞回去。「但是也要看夫妻的體質。」

「我老婆她身體不好,又想要有小孩,我也不敢太勉強她,反正隨緣吧。」他的手機頓時響起,「博士不好意思,我接通電話……」

秦博士瞥見他的手機桌面螢幕裡,夫妻倆的手挽著彼此的甜蜜合影。

彼時對妻子的萬分包容與疼惜,與太太的甜蜜合影,卻諷刺地與旅館前牽著妙齡女子幽會的照片形成極大的反差,秦博士竟也不自覺搖搖頭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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